“宋延霆……”夏时予闭眼,浓密的睫毛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以宋延霆作为律师、多次从当事人嘴里套出案情真相的经验来看,这种包含着心虚、失落和疲惫的语气,意味着对方的心理防线岌岌可危,几乎是即将交底的信号了。
他强硬地攥紧夏时予的小臂,为终于要听见一句真话而隐隐感到激动。
然而,夏时予睁眼的一瞬,他的心脏却随着那抹黯淡的眸光一同颤了颤。
夏时予侧过头,叹息般开口,“走吧,求你了。”
律所最里间的办公室门半掩着。
“家里也没有。”梁静姝看了眼正靠在椅背上思考的宋延霆,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其实我很少把书带回家过,工作都是在办公室处理完再走的。”
可能是为了迎接新年,宋延霆前段时间亲自把律所的参考资料清点了一遍,连档案盒都重新分了类,据那几个总是加班的律师说,上周宋延霆连着好几天都是在办公室过的夜,可能就是忙着干这个。
有天下班前,宋延霆突然把她叫过来,问她有没有见过律所的一本书。
梁静姝无案一身轻,安排假期都来不及,哪有功夫翻工作资料,但又怕宋延霆批评自己态度不端正,于是老老实实说有案子的时候翻过,只是最近没看。
宋延霆当时没说什么,结果第二天又找到她,说这本书不见了,让她回家找找是不是落在哪里了。
梁静姝对书名有印象,知道那绝对不是本稀罕参考书,宋延霆急着要找,可能是因为有整理强迫症。
刚来的时候,她就经常因为归档错误被宋延霆口头警告,当时她无法理解,宋延霆是怎么连一排书的放置顺序都能记住的。不过后来她习惯了,自己拿什么前先写个便签记录,到时候照着放回去就行。
为了让自己的回答看起来更加真诚,她拖了一天才来答复,宋延霆没说什么,听她说完就让她忙别的去了。
退出去前,梁静姝主动问,“需要我重新采购一本吗,老大?”
宋延霆沉吟片刻,淡淡道,“不急。”
梁静姝把门带上,宋延霆的视线随即转移到别处。第三排书架上,那空缺小得不能再小,不细看都发现不了还差一本书。
可能正是因为不起眼,才会被人误拿。思考良久,他拨通一个电话。对方卡在挂断前接起,大概经历了和他一样的纠结。
“我有本书不见了,是不是你收东西的时候拿错了?”宋延霆单刀直入,语气不带私人情绪。
就算他还有很多想法,一想到夏时予离开前的表情,就不忍心再那样逼他了,所以再三确认自己有充分的通话理由才打过去。
是或者不是,都足以终结这次询问,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但,那人的答复出乎意料。
夏时予沉默半晌,反问他,“那本书,很重要吗?”
电话这头,宋延霆眼神瞬间凌厉。真的是夏时予拿走了那本书,而且是故意的。
“很重要,”他不给夏时予犹豫的时间,直接道,“什么时候有空?我过来拿。”
任何能接近夏时予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他一定遗漏了很重要的东西。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夏时予这样对他?
“又接新案子了,需要参考书?”夏时予没有正面回答。
“不是。”
那边很安静,宋延霆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轻轻掠过耳廓。每个晚上,夏时予乖乖缩在他怀里时,就会发出类似的声响,宛如一只确认自己很安全的小动物。
没成想,电话里一个无人说话的间隔,能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夏时予率先开口,“我……还有事,可能没空帮你找书。”
“你忙你的,我来了自己找。”宋延霆果断道。
又是一阵沉默。终于,夏时予说,“好。但要是找不到——”
“放心,不会让你赔。”宋延霆说,“下午在家吧?祁旭说你今天也有制图任务。”
夏时予降下倾斜的工作台,把手里的画笔插回收纳槽,盯着画纸上宋延霆眉眼冷硬的帅脸,料想他现在就是这种表情,脸上不由得浮出怀念的神色。
“嗯,但是我今天画得很慢,你晚点再来吧。”
敲门声比约定时间早个十几分钟响起,夏时予还没收拾好,只能用室内设计图潦草地往画纸上一盖,去开门。
“你不是很守时吗——”
话音像是被钢锯截断,迟迟接不出后半句。
他礼貌的笑容在见到门外来客时迅速冷却,凝结成一片灰暗的阴云。
“……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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