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谬了。
一天之内,夏时予脑子里第二次闪过这个想法。
他没法对宋延霆说出更难听的话。就算宋延霆当场提裤子走人,那也是自己应得的。
然而那只被他按在心口的手掌仅仅是动了动指尖,如同怜惜地抚过一件瓷器,在他胸膛上摩挲几下,便巧妙从他手中溜走,掐回腰侧。
就像这段对话没存在过似的,宋延霆分开他的腿根,继续闷头弄着他。随着越来越猛的节奏,身后的呼吸声逐渐加重。
夏时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配合宋延霆。
快感一波波袭来,在体内狂乱地激荡。夏时予的身体软得像摊水,他本能想叫唤,但他猜宋延霆不会再想听到从他嘴里发出任何声音,于是纠结一瞬后,他只允许自己做个安静的性爱娃娃。
由于双方都在刻意保持沉默,这场性爱的后半程变得极其诡异。甚至不算发泄,在体验上可能更接近于精神煎熬。
说不准到底忍了多久,夏时予的齿关一直牢牢嵌合,然而冲刺阶段宋延霆用力过猛,他不小心咬到唇肉,突然钻入的刺痛感让他抑制不住地仰了仰脖子,所幸没哼出声。
宋延霆竟然注意到他的异常,“你……”
夏时予愣了愣,随即发现宋延霆明显放缓了抽送速度。
“疼吗?”
氛围僵成这样,宋延霆主动打破沉默已经够他惊愕,居然还要关心他疼不疼——真的太荒谬了。
夏时予疯狂摇头,感觉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如果不算他后面装睡那段时间,这个问句就是宋延霆今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强烈的快意后,精疲力竭紧随而来,夏时予趁机闭了眼,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以为宋延霆会直接回客房休息。他还没睡着,整个人就被抄着膝弯抱了起来。
宋延霆气呼呼带他去清洗,和以往一样细致,洗完了再抱回来。整个过程,夏时予清醒得要命,为了不和宋延霆产生交流,时不时嘟囔两声暗示自己已经失去意识。
他被放回床上,几秒都躺不住,马上翻身背对着宋延霆,希望对方尽快离开,可宋延霆不走,缓缓绕到他朝向的那侧,也不知道站在床边想什么。
房间光线很暗,那道视线却无端灼人,夏时予闭了眼胡思乱想,漆黑的睫毛抖动成枕头上跳跃的灰影。
就在他准备直接问宋延霆想干什么的时候,床边的身形靠近了些,带着好闻的气息压下来。
宋延霆的指关节轻轻擦过他的脸颊,不甘心般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好安静,只能听到远处树叶摇晃的沙沙声。怕不安的呼吸出卖自己,夏时予拼命控制,眼眶却忍不住涌起酸涩潮热的感觉。
宋延霆望了他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给他盖好被子转身走了。
咔哒。
门刚合上,夏时予撩起眼皮,积在眼中的两行泪放肆淌出来。
客卧,宋延霆表情紧绷,英气的眉眼因此染上一丝忧郁。
直到入睡他都觉得,这不是结束。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思绪,想想以后要以什么身份面对夏时予。
可第二天起床转了一圈,才发现,夏时予压根没给他考虑的时间。
经过上次收捡后本来也所剩不多的行李、洗漱用品、手工花,全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连夏时予坐在茶几前习惯放杯子的位置,也被他严谨地还原成纸巾盒。
夏时予竟然在半夜搬走,一句话也没留,潇潇洒洒、毫不怀念。
有的离别就像暮色迫近般自然,这晚过后,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联系对方。
最先感到奇怪的是祁旭。
“你没事吧?”
他想让夏时予提升制图熟练度,把原来助理负责的任务分出一批给夏时予练手,结果这新来的小学徒不知是哪里来的热情,勤奋得过头,刷新任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
祁旭继续浏览夏时予新完成的图稿。
CAD学得不错,最初的常见错误被他说了后就没犯过,这点很难得,因为一般的新人,被批评后总会不自觉消沉或愤怒一段时间,脾气大点的甚至能当场顶嘴。
夏时予不仅对他的建议照单全收,效率还奇高无比,别人都在放假,他一个人加班加得不亦乐乎。
“我哪里做错了吗,祁旭哥?”
“不是,”祁旭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仔细看了眼虚心求教的夏时予,“你是整天整夜都在研究软件吗?”
夏时予解释道,“因为学校放假了,我也没别的事干,就多练了一阵。”
“那也没必要把自己逼这么紧,”祁旭劝他,“以后你坐办公室的时间还长着呢,现在有时间多和同学出去玩一玩、动一动,劳逸结合脑子才转得快。你看,你这些操作虽然没错,但显然不是最好的路径,耗时间又耗精力。练习嘛,还是得循序渐进。”
“嗯。”夏时予低头答。
他当然知道这点,但他需要一个能够彻底消耗注意力的活动。祁旭给的任务效果喜人,这些天,除了延续生命所必要的分心,他的精力几乎都放在制图上了,吃饭也是盯着CAD界面过的,可谓相当充实。
但也有几个晃神的瞬间,可能是因为瞥见家里没吃完的橘子,也可能是碗里放得温热的粥和某一碗太像,他突然忘了自己应该用鼠标点击哪个位置,忘了他为什么在这里,记忆在脑海中模糊地闪烁,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经历过一段很好、很好的时光。
在原地愣很久,等时间再次流动,他又像一个发条拧满的机器玩具一样,放空思绪,按部就班地回归到之前的程序当中。
“答应得爽快,回去还是不改,”祁旭一看夏时予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被敷衍了,“肯定是宋哥给你带偏了吧?他是当工作狂当习惯了,当然劝你事业为重,你又不是他,不用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