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太皇太后并不满意,丹阳郡守一直是应氏族人担任,这条人事任命就跟没任命一样。
瑶帝心知太皇太后所想,说道:“余下的事等映嫔痊愈再说吧,又不急这一时。”
太皇太后道:“难得遇到陛下,我倒有件事想问,不如今天一并说了。”说罢,看了昱嫔一眼,后者马上告退。其他宫人也都退出殿外。
等人走光了,瑶帝问是何事。
“关于碧泉宫的事,陛下打算怎么处理,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镇国公一直不承认谋刺一事,在他府上也没搜出什么强有力的证据,而皇贵妃也在喊冤,碧泉宫上下没有可疑之处,实在没法处理。”
“是没法处理,还是不想处理?”
瑶帝道:“镇国公虽然移交兵权,可兵部所有人都以他为尊,若贸然定罪恐生兵变,因此对他的裁定必须要真凭实据才行。”
“听闻刺客已经招供。”
“尚有很多细节有待推敲,其口供真伪存疑。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仅凭口供定罪,所以朕还在调查。”
“陛下审过皇贵妃了吗?”
“还没。”
“为何不审,你还怜惜他不成?”
“碧泉宫上下无人承认与此事有关,他的近侍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一直喊冤,朕觉得在无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提审皇贵妃十分不妥。”瑶帝道,“太皇太后话里话外在暗示什么,好像已经认定季氏是主谋。”
“刺客这么说的,我自然这么信的。”
“在朕看来,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可不光碧泉宫一家,庄逸宫也行,太皇太后能调度的人手也很多。”
“你怎么敢指责我?”太皇太后气道,“莫要忘了当年是我同意立你为储君的。”
“朕没忘。”瑶帝忽然起身,“要不是因为此,朕也不会由着你杖责夏太妃。”
“他公然欺辱我,难道我还要以礼相待?”
“他为什么那么做你心里清楚。”
太皇太后道:“别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碧泉宫的事。”
“好啊,那朕就明确告诉你,关于这件事你少操心。”说完,瑶帝大踏步走了。
太皇太后气得胸口疼,对行香子道:“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行香子面露忧色,耳语道:“听皇上的意思,已经怀疑您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碧泉宫翻不了身,纵使有诸多变数我还有杀手锏没使呢。”太皇太后最后看了眼昏睡的映嫔,走出殿外,对行香子道,“你去催催思明宫,抓紧时间,别再拖着。”
其后几天,宫内一直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情绪,尚功局的人被带走了一波又一波,不是去慎刑司而是去庄逸宫,有些人去了之后再也没回来,而被放回的人无不全身瘫软,双腿打颤,再没力气说半个字,并且自此只要听见庄逸宫三个字时就会肝胆俱裂,惊恐万分。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都心照不宣地明白在那庄严的宫殿中正发生怎样的残酷行径。
就在宫内谈庄逸宫色变的时候,昙贵妃毫无惧色地站在太皇太后面前,呈上了一份长达八页的调查报告。
太皇太后粗略看下来,将纸张愤然扔到地上:“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调查的结果?”
昙贵妃俯身将散落的纸张一一收好,站直身子道:“不是我查出的结果,而是昼妃。”
“什么?”太皇太后惊道,“他也参与调查了?”
“皇上点他为协理,于情于理都能参与其中。”
“所以这是他写的?”
昙贵妃看了眼纸张,答道:“正是。那天他先于我到慎刑司,私自审了几人,然后就得出了这份结论。”
“你是主审,就这么由着他胡乱编排?”
“他都能当着别人的面打我,哪儿会把我放眼里。何况,皇上现在对他言听计从,我这贵妃又算得了什么,谁会当回事啊。”
“他简直太狂妄了,竟敢这么写,我非要治他大罪不可!”
昙贵妃面无表情道:“还有一事,我想您该知晓。”
“还有什么?”
“我在来时路上,碰见昼妃,他正要去银汉宫。”
太皇太后心底一惊,这份供状要是瑶帝信以为真,那他就危险了。“皇上……会信吗?”他下意识问出来。
“我不敢妄言,只能说圣心难测。”
然而太皇太后已经知晓答案,很清楚瑶帝会如何选择,与皇贵妃相比,显然他才是最想被除掉的那个。
可恶啊,他计算过很多结果,唯独漏算这一条——当然,这也是最接近真相的一条,可也正因如此,才更觉惊惧。
他冷静下来,问道:“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毕竟当初这主意还是你出的。”
“断尾求生。”
“尾?”太皇太后没来由心里一哆嗦,“我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