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陌生的人,他有着结实的身板和坚定的步伐,身上披着一件灰色大长袍子,衣领上尽是一些暖融融的粗毛。
他的肩膀顶住了我的腰部,一只手臂紧紧地把我的双腿禁锢在他胸前,而任凭让我的上半身悬挂在他的后背上。
我看到迎上来的马维娟,她喘着粗气半猫着身躯在路的中心,仰着苍白的脸庞,睁大了目光向返回的我张望着,我看到了那些静静地站在那个四合院子前面的那些人儿,
浑身的力气更大了,我拳打脚踢着这个扛着我行走在雪地上的人儿,狼哭鬼号着,眼睛里流淌着泪水,一口就咬向了这个坚实而又陌生的肩膀。
我都听见自己牙关在咯吱咯吱地响着,但这个行走在雪白道路上的人儿,他前进的步伐依旧不紧不慢,仍旧是一言不发地向前走着。
我看到了那条大黄狗从我的脑袋下面的道路上跑过去,站在不远的前方对着我乱叫一番,等到我们快要接近它的时候,它又扭转了身子,晃荡着尾巴一溜烟地跑起来。
我的身躯就这样被牢牢地固定在这个肩膀上,活生生地被扛回到了那个堆满积雪的四合院子里,那个瘸着双腿的小伙子听见我的嘶吼声,从屋子里走出来,跟随我扛着我的这个粗大的身影,
跌跌撞撞地跟上来,马维娟在后面一边疾步行走着,一边呵斥着这他:“还不回到屋子里去,看你还没冻感冒是不?”而郁曾东也紧紧地跟进来,他对着那个身影低低地说着:
“金后山,你放下他!你让他跑,看他能跑到哪儿去?”
郁曾东一连喊了好几次,这个身材高大的人终于把我从他的肩膀上放下来,然后转过了身子面对着我说:
“孩子,你没有家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我看到了一张宽大的脸庞,脸庞上有着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和黝黑的眼睛,这双眼睛中充满了善良、温柔和让人难以抵抗的哀伤,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整个魂儿仿佛都被他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