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牧模糊的印象里,李淑的确有个一直都很要好的朋友,但与他交集不多,所谓的幼年相识,也只是相识而已。
王婧雅一家经商致富,家底殷实,在他们那镇上大有名气。她本人比李牧大两岁,由于家境好,为人大方,乐于分享,从小就在同辈圈子里备受追捧,小公主一般令人瞩目。
李淑则恰好相反,虽然家里算不上贫困,但李家父母向来不在乎这个女儿,吃穿用度都是能省则省,小小丫头穿的都是她哥的旧衣服,头发乱糟糟,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再加上年纪最小,当地孩子们都排挤她。
所以,在李淑的前半段童年时光里,她哥李牧是她唯一的玩伴。李牧那时看不懂父母对妹妹的忽视,他想着,也许父母是要照顾他长大的,而他是要照顾妹妹长大的。在几岁小孩的世界里,所谓照顾就是领着她玩儿,因此,李牧每天带着李淑爬坡上树,挖土捉鱼,四处疯玩,把自己和李淑都养成了快乐的野孩子。
直到李牧和李淑都上学后,在同一所学校里,李牧才感受到了李淑受到的孤立。从那时开始,李牧自己也不疯了,愿意安下心来单独带着李淑看书学习,他小小年纪,没能力给妹妹买裙子,就学会了编得一手漂亮的公主头。
野小子突然不野了,每天穿着整洁的校服,白嫩俊秀的小脸蛋也不再被脏兮兮的灰土覆盖,因为长期照顾妹妹,整个人有了股成熟的少年气质,瞬间受到了小姑娘们的关注。
从某一天开始,李淑惊奇地发现,王婧雅竟然主动来找自己玩了,甚至还要跟自己做闺蜜,时不时地带着蛋糕零食来串门,她受宠若惊,开心不已,这个闺蜜一做就做了许多年。
王婧雅喜欢李牧,但她从小被众人捧在手心,别人都是上赶着对她好,她干不出主动表白的事。只是,借着李淑的关系,有了那么多和李牧接触的机会,李牧却只把她当李淑的朋友,对她并不亲近。她就这么一边努力争取和李牧接触的机会,一边擎等着李牧喜欢上自己,结果等到了自己高中毕业,被爹妈打包送到了国外。
如今,在海外四年,什么样的男生都见过了,谈了几个也都有始无终,越发怀念起曾经纯粹美好的暗恋来,李牧是谁也比不上的白月光。王婧雅求着父母给自己安排相亲,李牧明确拒绝了母亲,李家父母却不愿放弃这大好机会,向王婧雅瞒着李牧的想法,撺掇着让两个年轻人趁假期多接触接触,而李淑这个夹在王婧雅和李牧之间的“工具人”自然得跟来。
李淑一下高铁,就被王婧雅拽到了洗手间,她抱臂站在洗手台前,百无聊赖地看着王婧雅从精致的挎包里掏出一堆化妆品,卷起刘海,对着镜子仔细地补妆。
李淑拖着声音道:“你够了,我哥还在外面等着呢。”
“哎呀,小淑你再等等我,就五分钟,我补下妆,马上就好。”王婧雅小心地涂着睫毛膏,昨天刚做的美甲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李淑看了眼时间,走到一边给李牧打电话,和李牧定下了在B出口见面。回来后,王婧雅正在涂唇釉,她捏着刷子,转过头问李淑:“小淑,帮我看看这个颜色好看吗?橘色好看还是粉色好看啊?”
李淑伸手一把抹掉王婧雅的唇膏:“都不好看,涂大红色吧,我喜欢。”
王婧雅气恼得叫了一声:“你怎么把我涂好的给擦啦?谁管你喜欢什么颜色啊!”
“再不走我哥等得都不耐烦了。”李淑任她抱怨,上前帮她收拾起满台面的瓶瓶罐罐。
王婧雅只好拧开一支正红色唇膏,草草用手指抹了抹嘴唇。李淑拉着她往外走的路上,她还来得及拿出香水往耳后喷了喷。
“别走那么快!”王婧雅跟上她,对她俏皮地笑笑:“好闻吗?你喜欢的橙花味,要不要也来点?”
李淑步履不停:“不了,我闻闻就好。”
见到李牧,李家兄妹都是一脉相承的感情不外露。李淑比着头顶测了测李牧的身高笑着说:“哥,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李牧拍拍李淑的头:“我妹妹也变漂亮了啊。”
王婧雅在一边扭扭捏捏,看天看地就是不敢正视李牧,扮演散发着橙花香味的大号行李。
李淑简单给二人介绍了一番,李牧淡淡朝她点了点头:“你好。”
王婧雅大着胆子抬头看他,嗓音细细软软:“啊,你好,好久不见啊李牧。”面色如常,耳朵红得通透。李淑揶揄地给了她一胳膊肘,李牧装作不察。
李牧这趟是找车行杨哥借了车开来的,李家父母和李淑不知道他住在地下室,他借口自己有室友不方便,没有带二人回家。
王婧雅订的酒店在市中心,李牧把她们送到酒店放下行李,又带她们吃了顿饭。王婧雅这趟行程目的在李牧,但打着的是旅游的名号,于是三人很快定下了第二天去爬九畹山。
时盐在国庆假期里仍然严格遵守着作息表,这段时间他拼命刷真题,写过的卷子积累了厚厚一沓。
李牧一回家,时盐献宝似的递上今天写的卷子。认认真真写完了,用红笔自己批改了,也写了错题总结。李牧很满意,点点头笑道:“很棒,作为奖励,明天带你出去玩。”
“哇!去哪玩?”时盐眼神一亮,一脸期待。
“去九畹山怎样?我妹妹带她朋友过来玩两天,明天我们一起去。”
“……”时盐没有回答,表情收敛,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李牧疑惑问他。
“没有。”时盐很快整理好表情,语气轻松:“爬山嘛,去呀,最近天气这么好,你妹妹来了吗?住哪里呢?”
“她和朋友住酒店,说到这个……”李牧似乎在组织语言,他踌躇了一会,开口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还需要跟我客气吗?你直说,我绝对照做。”时盐拍着胸脯说。
李牧看着他:“我妹妹并不知道我在这边上学,我……应该说在她的认知里,我是在这边工作,住在跟人合租的公寓里,我是个有稳定收入的上班族,并不是到处打工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