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开始了, 沈白曜刚进班,便听到了爆炸性新闻:
赵栩已经失踪两天了。
上早读的时候,警.察来班里叫走了陈老师了解情况, 在同学之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诸位同学无心早读,有的扒着窗往外看,恨不得把头贴在走廊上,有更多是交头接耳: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失踪了?”
“上个周就看她闷闷不乐的, 这周怎么失踪了?”
“不会是和家里人闹矛盾,离家出走了吧……”
各种不利的猜测,如同一道道惊雷, 接二连三爆炸在沈白曜的耳边, 把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吓得手心直冒冷汗。
她死咬着嘴唇,努力让眼泪不掉下来,身体忍不住地战栗。
彼时的沈白曜,自责到了极致, 书看不进去一点,各种杂乱的思绪搅在一起,压得心头喘不过气:
为什么, 没有及时察觉她的异常……
为什么, 没有及时把话说开…
为什么, 要对她那么凶……
想到这里,沈白曜骤然睁大眼睛,有了一个更为可怕的猜测:
会不会赵栩上周的不开心, 都与自己对她不理不睬有关?
当念及赵栩有遭遇危机的可能, 沈白曜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内耗, 泪水模糊了视线,珠子啪嗒啪嗒掉在书本上。
水渍浸染了书墨,晕开了黑色的圈,如同深潭里的鲤鱼,扑通作响,绝望至极。
唐嘉礼看似盯在课本上,实则已注意到了同桌情绪失控,立刻抽出五张面巾纸递了过去。
“别听他们瞎说,赵栩都成年了,肯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做出离家出走那种不成熟的决定。”
被这样一安慰,沈白曜的眼泪愈发止不住,打湿了好几张纸巾,一边无声抹眼泪,一边抖动着手在便利贴上写:
[我当着她的面丢了她送我的娃娃,她是不是生气了?]
“就算这样,也不至于离家出走吧?”唐嘉礼无奈笑笑,心想你真是哭糊涂了,谁家正常人就因为和朋友吵个架就离家出走?
要按这个逻辑,那他自己和靳如墨,现在应该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
沈白曜从桌洞里,拿出了那个其貌不扬的丑娃娃,视线落在那个缺牙巴的嘴,铺满泪痕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个笑模样。
“我能看看吗?”唐嘉礼看娃娃丑萌丑萌的,起了想要rua一rua的心思。
沈白曜点点头,放到了他手里。
唐嘉礼像摸小猫一样,轻抚娃娃土豆似的脑袋,不禁吐槽:“缝的真是……别致。”
小别致,真东西。
摸着摸着,他似乎感受到了娃娃颈后,有着不一样的触感。
男孩的笑容停在嘴角,手上的力道也大了几分,细致感受异物的轮廓
——最后发现,应当是疑似纸团的物品。
“怎么了?”沈白曜见他变了脸色,问:“不会是娃娃里有没取出来的针吧?”
唐嘉礼扯唇笑笑,“这个娃娃里藏着东西。”
“这……”沈白曜夺过娃娃,沿着他方才摸过的位置,果然感受到了纸团般的触觉。
到底是什么呢……需不需要以破坏娃娃为前提,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她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沈白曜暗想:你这个人啊,真能给人出难题?
越想越不是滋味,她不由得阖上眼睛,寻求片刻安宁。
眼角恰有一滴清泪滑落,滴在了娃娃的智慧的眼睛上。
那一刻,她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线绳轻划过心口,留下了一道刻痕。
那种痛,很远很远,远到她快要忘记。
却好像又很近很近,十数年如一日的刻骨。
沈白曜不再犹豫,在同桌惊讶的眼神中,手起剪刀落,剪开了娃娃的后脑勺,取出了里面的纸条。
她手捧纸条,指尖颤抖,潜意识中怕得到于她而言,颠覆性的答案。
最终,她凝神屏息,缓缓展开了纸条……
唐嘉礼大气不敢出一声,眼见同桌万分震惊,以至于久未回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声开玩笑缓和气氛:
“这小纸条,还挺能藏。”
沈白曜的世界里没入沉寂,没有颜色与声音的,只剩下了纸条上的话语:
[恭喜沈白曜抽中幸运大礼包——神秘礼物10+1件!]
[请凭此票,在6月22日领取哦~过期也候。]
6月22日,是她的生日。
可偏偏为什么是11件?还10+1件?
沈白曜对“10”这个数字还是很敏感的。
而今年,恰巧这个数字即将变为“11”。
她想到了一个极为荒唐的可能,胸口的跳动难以平复。
天空的左岸,灰得阴霾,而右面蓝得清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仰望着灰蓝晕染的天空,眼看那片澄澈即将被吞噬,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她下定了决心,目光坚定,即刻站起来,从后门出去。
唐嘉礼怕此时的她神智不够清醒,于是下意识跟了出去。
沈白曜跑下楼梯,躲到一个僻静处,给小姨打电话:
“小姨,你今天中午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电话那边的沈瑾思,有些为难,“我要带外婆去查体,要不我找……”
沈白曜立刻打断了她,故作无事:“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就行,我改日再去。”
放下手机后,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嘴角扬起讥诮。
她本想去那个地方,验证自己的猜想。
可一个人又不敢……不敢面对真相。
“我陪你去!”
唐嘉礼从角落里走出,虽是自爆偷听,但他正正神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心虚。
怕她不同意,补充道:“让我陪你去吧,一个人不安全。”
沈白曜抬起头,望向那个目光诚挚,和自己一样坚定的男孩,心里陡然生出安全感。
在医院刚被挂断电话的沈瑾思,还不知道姐姐失踪的事,因为姐姐只给她留下“要出远门勿扰”的消息。
鉴于沈瑜年行事一向比较神秘,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却还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沈瑾思开始认真复盘方才的对话,精准捕捉到了外甥的鼻音,一种极度不安的情绪笼罩了她。
沈瑾思打开通讯录,划过一个一个人名,最终锁定了一人,拨了过去:
“喂,岑姐。”
“中午的时候,白曜好像要出校门,能不能麻烦你跟着她,我怕孩子出事……”
……
时至中午,身穿校服的少男少女,出现在校园外,回头率分外高。
“现在的小孩真是……”
“还是师大附中的学生嘞……”
“虽然但是,怪养眼得嘞。”
沈白曜对周遭的议论声充耳不闻,风风火火,直奔电影博物馆门口而去。
跟在后面的唐嘉礼,先美了一阵子,而后看见同桌一脸冷酷,不敢再美了,收起笑容,溜溜地跟了上去。
“我们来这里干嘛啊?”唐嘉礼走到门口,又被强行唤起了可怕的回忆,然后别开目光,讪讪笑着。
沈白曜面无表情,轻轻叹息,其实也说不出具体缘由,举目四望街上熙来攘往的身影,顿生疲惫之感。
如果要强行解释的话,大概就是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