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卿吧砸吧砸嘴, 心叹酸文人说起情话来真是隐晦。
她问:“我没找到合适的脚店,不是客人爆满就是包厢简陋。你呢,找到了么?”
敬亭颐回当然。
浮云卿又问:“人多不多?隔音好不好?”
提及隔音, 那点心照不宣的默契便从喉管里窜了出来。做不正经的事才得问一句隔音,浮云卿挣脱出他的怀抱,勾起他的手指往前走。
她心情很好,扯着敬亭颐的衣袖,灵活躲开来的路人, 带他漫无目的地走。
蹦蹦跳跳的,鬓边秾桃步摇一晃一晃,蹦得欢了, 后脑壳还会窜出小撮呆毛。
敬亭颐调整步伐, 看她迈左脚,自己也换成左脚往前走。步伐一致,整齐划一,十分默契。
他说:“找的是私家园子,落地百亩, 园内清净,隔音相当好。”
浮云卿眸里亮晶晶的,惊喜回:“分开不过半刻钟, 你竟然能找到私家园子当脚店。住一晚得付多少贯钱呀?”
如今浮云卿可是理财小能手, 冤枉钱半点不肯多, 唯恐亏本。敬亭颐与她并肩而行,“是我的园子。早些年往各州郡都置买下一块园地,唯恐遇到突发情况, 想着还能去大小园子里避一避。”
话头每每拐到钱财地产上面, 自诩不差钱的浮云卿总能感受到, 自己与富可敌国的敬亭颐之间的差距。
“那封信里还夹着一柄钥管,死士把金库与军械库所在地告知于我,随后翻墙走了。那时我哪有闲心思去寻两库所在,寻到了,不也是徒增一桩伤心事么。我把钥管给爹爹,爹爹又传给大哥。大哥做官家后,查抄军械库,军械充禁军。金库散在各州郡,最大的那处在临安,紧挨着钱塘门。推开门,金银珠宝能把眼睛亮瞎。你还怪有钱哩。”
敬亭颐失笑,“不是我有钱,是您有钱。大历徽明宫最珍贵的物件,都在临安库里。生离死别不可追,而生离死别外的事,大多能用钱财解决。稀奇珍宝需得经当铺一环,才能转换成金银。我总担忧事发突然,所以临安库里多金银,少珍宝。”
浮云卿握紧他的手,“不是我,也不是你,是我们。”
敬亭颐怔住,她这话像有魔力一般,旋出股暖流,往他心里钻。
他反握住她的手,“好,是我们。”
极致的乐趣到来前,上演着暗潮汹涌的前奏与愈显熟稔的中程。
园内栽植的大多是绿盈盈的翠竹,杆与杆之间凑得紧,聚成绿盈盈的团块。等到黄昏渐消,那些绿意也旋即消散不见,黑漆漆的竹影投在白墙,竹影婆娑,蜿蜒到半开的堂屋里。
越蜿蜒,被地灯折去的影儿就越多。
飘飘散散,跨过门扉,洒在敬亭颐的眼里,数不尽的阴翳。
他往上伸手,扣紧浮云卿腰间软肉。目光涣散,手里的力度却难得失控。往上走,轻轻地挑落一件薄衫。
衣物滑落的窸窣声唤回了浮云卿的神。
她垂眸看去,原来她跨坐在敬亭颐腰间,手覆在他眼眶处,盖上了他潮湿的眼。
她脑里断了片,本能地往后缩。指节微颤,又被敬亭颐强硬地摁住。
俩人难舍难分,谁都失了白日的正经模样。
“做你想做的。”他仰起头,喉结滚动。身贴紧门扉,薄唇凑近她的手,轻轻落下吻。
浮云卿把玩着他腰间的宫绦,长长的宫绦艳得像渍水光的唇瓣。脑和手快被手底的触感烧破个窟窿,恍神间,零碎的记忆冲来。
起初是月下对酌,俩人对今晚要做的事心知肚明,偏偏都存着坏心思,故意不开口挑破。噇着果酒,故作掩饰地谈起其他。
后来,俩人都染上些醉意,她被敬亭颐抱回里屋。进屋前,她拽着门扉不放。
醉酒的小娘子生了雄心豹胆,摇摇晃晃地踮脚,没亲到他的唇,反倒因着身高差距,从他的下颌处擦过。
再后来,她推倒了一座银装素裹的山,他竟弱不禁风地躺在地上。她想,就在这里了。
银山缀梅,她扯走碍事的外袍,不仅找寻落在各处的梅,还亲自栽下一瓣瓣梅。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敬亭颐趁她失神,在她指腹处蜻蜓点水地亲了亲。
她捧起他的脸,他温顺地把脸往她手里贴了贴。
他问:“可以么?”
浮云卿点点头,不置可否。
她的裙摆是深浅不一的粉,褶皱飞快翩跹,粉意能晃了眼。渐渐的,深浅不一的粉跑进未知的世界里,五彩斑斓,像是烟火般绽放,最终只留下一道久散不去的白光。
她也像只被旋走的蝴蝶,不由自主地下落,直到落无可落,在未知的世界里,与久旱逢甘雨的大地相拥。
起初,她还能在耸涌里留几分心神。
后来门被他关上,她被他带上了柔软的床榻。
像是把她当成一面厚实的墙,举起铁锤,一下一下地凿,直到凿穿。
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景色,睃着绫幔,数着微乎其微的光亮。
等被敬亭颐从温泉里抱出来,她才说了句有实际含义的话。
“你那时趴在我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呀?”
敬亭颐捋起她微湿的发,克制地在她蜜桃似的唇瓣上面,浅浅亲了亲。
他带着作弄的意味,“那时,是哪时呢?”
浮云卿有些恼,环紧他的脖颈,往他的腰间“啪”地拍了下。
“挠你的时候。”她唤了无数声他的名字,什么称呼都叫过了,就是没止住这莽夫凿墙。
有些痛,但彼此的心意止了痛。今下细细想来,算不上极致的乐趣,但他把她伺候得很好。
她呢,泪腺浅,遇见些感伤事就爱哭。今晚他钻进裙底,抬眸望她,“乐腺倒也浅。”
所以她是很好满足的人啊。不管是哪种哭,被温柔耐心的人哄一哄,委屈就走了。敬亭颐搂紧她,“以前我总想,要把话说得委婉,要把事做得不露锋芒。爱也好,恨也好,都得韬光养晦,放在阴暗地,不能轻易言行,不能被旁人看出。可是有些爱或恨,就像病症一般,瞒啊瞒,总归是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