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迎见她问,便回道:“不能这样比,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任务就是习武,到了后来,有所成才去跟在了主子的身边。”
温楚道:“你们暗卫都是这样的吗?打小时候就一直跟在了主子的身边?”
温楚想到了宋喻生身边的春风他们,似乎也跟祁迎是差不多的人。甚至春风和祁迎他们分明没有见过面,可温楚却觉得他们竟也莫名得相似,许多时候为了形事方便而着一身夜行黑衣,一样的沉默寡言不喜言说,除非别人问,否则绝不多说一句。
天下的暗卫难道都是这样的?
从小就跟在主子身边吗?祁迎道:“我是祁家的家生子,所以是这样的,而别人我便不知晓了。但,一个顶尖的暗卫,至少要衷心,要从小就开始培养,从家族里面挑选,最方便不过。”
祁迎幼时便被挑中,自此,他的命便和祁子渊的绑在了一起。
他也习惯了和祁子渊在一处,躲在暗处,而现在被祁子渊弄到了温楚的身边,自是有些不大顺意的。
但主子的命令他必须遵守。
不过温楚确也有些和他的想象有所出入,他看温楚的样子,本以为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没走两步就能喊累的,但一路下来,跌跌荡荡,即便是吐成了这样,也没听她抱怨过一声,这样想着,祁迎心中的不快彻底消散。
他道:“这附近看着也寻不到什么客栈了,若要再找也不知是在何处了,今夜”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温楚说道:“无事,在此地过夜也是一样。”
都这样子了,温楚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只要祁迎别嫌弃她是个累赘就好了。
她靠在枝干上面,看着天上的那轮圆月,困倦和疲惫同时席卷而来。即便十分辛苦狼狈,可她的心中却是止不住的雀跃欣喜,只要能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就好了,日日困在那一方天地,困在宋喻生的身边,她气都要喘不上来了。成婚.她更不敢去想。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怕宋喻生还是怕什么,只是知道,她不想要留在那里。
只希望,能跑走吧,跑到哪里去都好,这回她这样骗他,实实在在是利用了他的真心,若是真被抓到温楚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打寒颤。
两人在此地休憩的同时,那一边冬月顺着去南昌府的路找去,然而一路走来,却未曾发现温楚的足迹,就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按照他对温楚的了解来看,她这生得人头猪脑的,怎么可能懂得这些东西。不像是她,倒感觉是碰着同行了?
要么温楚不是走得这条路,走的是水路?但冬月不敢懈怠,将情况想到最糟糕的地步,只是恐怕温楚的身边还有人在帮她,而且那个人本事看着还不小,恐也不在他们之下,带着温楚这样的累赘还能不露出什么马脚来。
翌日清晨,温楚二人醒后又开始赶起了路,而冬月也寻到了那间客栈。
出于做暗卫的敏锐,他觉得此处有所蹊跷,谁家会在这偏僻的地方弄个客栈?但,温楚说不准会路过此处,在此地休整一番。
他进了门后,发现店内空无一人,只一个店小二,他上前对着店小二问道:“昨个儿有没有女子往你家打尖住店?”
店小二听到这话脸色微变,但看他这般打扮,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善茬,他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这地方这样偏,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人,哪有什么人呢。”
冬月听了这话,似笑非笑说道:“是吗?既然如此,还开什么客栈呢?”
店小二见他这样,也不想生什么事情,解释道:“那能怎么办呢,这个房子是我家姥爷祖上传下来的,就在这里,我还能舍了不要了吗?总也会有客人来的,少赚点就是了。这位公子,若你不住店,就先走吧,你这穿得黑不溜秋的,会叫其他客人吓到的。”
冬月有正事在身,也不跟他扯,直接亮出了剑,架到了店小二脖子上,他道:“你在此地干什么营生我不去管,我只是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子。”
在这样的地方做客栈,想也知道是干什么别的脏事,冬月不去深究,只想知道温楚的足迹罢了,若他不说,他连他的命也的一起取了。
冬月对着店小二提醒道:“你现在可以嘴硬不说,但你信不信,两刻钟后,我依旧能叫你开口说出来。”
店小二见他这样的杀气十足,也不敢再隐瞒些什么了,只把有关他们的事情隐藏了去,他道:“我说我说,是有个女子,生得白白净净,模样甚是俊俏,除了她外,身边好像还跟着一个人,不过我也没看清生得什么样子,好似跟你一样,穿着一身黑衣,其他的,我真不清楚了。”
冬月收回了剑,看来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温楚的身边真的有人在帮她,若是这样,那便有些难寻了。他出门后,对着等在外边的一个暗卫说道:“你先回去禀告主子,说温楚有人相助。”
*
宋喻生知道了暗卫传回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大理寺的衙门里头,他听到这话心中怒气更盛,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他抬眼看向了那个暗卫,说道:“祁子渊的人带着一个拖油瓶,若这样冬月都找不到他们的话,也别活了。”
宋喻生头痛得厉害,因着许久未曾阖眼,眼睛也红得不像话,一想到温楚当初骗他的时候,说得那些鬼话,便更受不了。他试图从温楚的身上找寻最后的温暖,一遍一遍又一遍诱哄她说出什么“生生世世不分离”的假话,若饮鸩止渴,到了最后毒发身亡,一丝一缕的回忆都让他觉锥心刺痛。
脑海中出现了千种声音,撞得他精神都要有些失常了。
“你不是神童吗?可是为什么连话都不会说。别人都问我说家里有个弟弟神童出身,你怎么能让人这般丢脸!”
“神童,不会说话的神童?我看神童是假,痴儿是真!”
“生了这样的儿子已经是不孝,干脆今日就打死了干净,省得将来成了我宋家的祸患,家门不幸!”
“活得过是他的命,活不过,那也是他的命了。”
他们的声音已经十分遥远,可还是在脑海之中不断盘旋不散,扯着他的神经。
“我带你回家”
“公子,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世子的”
温楚的声音和他们的声音撞到了一起,清灵的声音,却比那些声音更是叫他喘不上气来。
她的假话说得从来都不高级,可宋喻生总是视而不见。她也真不叫人失望,从一而终。
她和那些人一样,一旦寻到了机会,就会毫不犹疑放弃他。
父母弃他,是因他蠢笨;家族弃他,是因他令家族蒙羞。可是她呢,她凭什么,凭什么弃他。
她凭什么也要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他。
宋喻生不明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竟不安到去啃噬指背,指骨上依稀可见得血。
他待她不够好吗?
他开始回忆。
可是那些过往的记忆却在此刻和他玩起了捉迷藏,他在这一刻,竟然想不起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只能迷迷惑惑记得,她在赵家村里面,是怎么待他的。
若是拿她待他,于他待她相比的话,那他好像确实待她不大好。
他的不安躁动似乎得到了一丝安慰,对,他待她不好,所以她要跑走,那他待她好些呢。
他像是找到了别的解法,就像是将要溺毙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还有办法的,她回来了以后,他好好待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他了呢。
厢房内,一片死寂之中,忽地响起了一声轻笑。
她只是出去了几天,他会等她回来的。
宋喻生回到了宋府的时候,撞见了宋大夫人堵他。
大夫人知温楚跑了之后,宋喻生的状态就不大对劲,可是去找了他几回,都被他以公务推脱,无法,只能在这处逮他。
大夫人忍不住道:“她跑了就跑了,你有什么必要为她这样,不过是个丫鬟,你怎么能因为她曾经救了你的一命,就这样念念不忘!”
宋喻生笑了笑,“我为什么能这样念念不忘,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曾经杀过我一回吗?是人皆有所求,所以,父亲母亲从儿子身上想要求得什么,也是应该的,我也能去理解。可是求不到了,便想要去杀了他,想要让他去死,儿子始终理解不了。当年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让它过去了,我也不同母亲去掰扯什么。”
“你对我如何,我都不管。”说到这里他蹙了蹙眉,继续道:“可是,你不要说她的不好,今日不能,以后她回来了也不能。”
他想起来了,从前的时候,他的母亲便时常说温楚的不好,而他却也默不作声,甚至还将她贬做了丫鬟。
可以这样吗。
不可以的。
大夫人被宋喻生这副样子吓到了,声音竟都有些颤抖,“什么回来?她不是跑了吗!你疯了是不是。”
宋喻生听到这话,眉头蹙得更紧,还在执拗地说道:“只是从前我对她不大好,所以,她就可能有些生气了,但是以后她还会回来的。”
大夫人看着宋喻生这样,俨然已经有些疯魔的样子,一时之间竟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疯了。
待到再回过神的时候,宋喻生已经从她的眼前消失不见。
只留下了受到极大惊吓的宋大夫人。
他对她这样执拗,是因为曾经的那一桩旧事?
不管说是不是,若他不提这事,大夫人势必要扯着他继续讨个说法。可宋喻生都这样说了,她又还敢再去说些什么。
毕竟,当年的那桩旧事,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对得起宋喻生。
(本章完)
作者说:明天晚上九点那章提到早上九点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