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家主哼了一声,“回去再和你算账。”
“老爹,别这么小气啊,我不就在信里念叨给弟子们讨几句公道嘛,你至于记仇记到现在!”
家主一皱眉,停下步子,喊道:“山雪!”
“是!家主。”裴明砚配合极了,眨眼换人似的,立马成了身长玉立,霁月清风般清冷的人样。一对巡逻的人从他们身旁走过,偷偷打量着难得一见的大少爷,他那颗血红色的命石在月光下闪着光泽,给整个人添了一丝庄严之气。
巡逻的人见状本就挺得笔直的腰杆一时挺得更直了,原先有些困顿的眼皮都好像清醒了。
裴明砚跟着家主绕来绕去,最终绕去梅家的藏书宝塔。
那是一座足有十几层高的巨塔,一眼看去虽只有七层,可地底下,如镜像反应般也有七层。
这样的塔在梅家共有七座,若从天上往下看,便能看出这塔的排列是按北斗七星来的。
而所谓的“北极星”位置,正是他在梅家时的居所,自他搬出去后,那屋子便空了下来,再无人居住。
梅山雪在梅家地位,可见一斑。
夸张点说,兴许他在梅家的号召力,更胜身为家主的父亲。
夜间的藏书阁已经没人了,梅家阵法对他们二人自然没什么效果,两人轻松进了藏书阁。
刚站稳脚,梅家家主就说:“山雪,梅许承的事情我查了。”
“老爹做事果然牢靠,怎么样?有什么问题?”
家主没回答,只是说,“我与诸位长老商议后,已经派人去详细了解。距离你二十四岁生辰也不远了,疏雨、小桐还有你母亲总念着你,你就留在梅家,多陪陪他们吧。”
这是不让他掺和的意思了。
在书中时候,梅山雪救了方清,梅家也是同样的做法,可梅山雪在梅家教育下长大,从未觉得这世上会有梅家不能解决之事,所以他同意了。
当梅家初战落败时,梅山雪是震惊的,整个梅家亦是同样。
之后为振奋人心,梅山雪不得不应战,却因经验不足败下阵来。
梅家信念一夕崩塌。
在此之后,梅家节节败退,哪怕了解到薛青余所使用之法,却苦于在短期内无法快速建立防御,终是落败,无一生还。
巨变来得太快,压根没给梅山雪成长时间,薛青余能力与他半斤八两,他尤有一战之力,却因梅家败亡一事有了心魔,面对薛青余时,再没有冷静下来的能力,从而一而再再而三败下来。
而在这中途,一直安慰与支持他的女主就成了梅山雪唯一的心灵依托,直至死亡。
他不是梅山雪,他也不能袖手旁观,让梅家再入漩涡中心。
“父亲大人,这事我不会退让,我必须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裴明砚停了停,“小弟和母亲那里我会去,二弟,他要是实在不同意,我出门办事可带上他一起。”
“山雪,你听话。”家主走过来,一手放在他肩膀上,叹了口气,“你是梅家的骄傲,长老们太关心你,他们始终放心不下,就给你算了一卦,你在飞升前会有死劫,我们不能让你冒险。”
“父亲,人总是会死的。我自幼在你们庇护下长大,在去庸山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应山,那还是我打赢长老们之后才赢来的战利品。”裴明砚争论道,“你们不觉得这种方式很有问题吗?”
“你是梅家的希望。”家主明显不愿多说。
“是!我天命飞升,是梅家数代人的积累,可是,我能为梅家创造什么价值呢?”
家主避开他的视线,回答道:“你若能飞升,梅家地位会更为稳固。”
“除此以外呢?梅家有什么变化吗?弟子们呢?从我身上又能得到什么?几滴我修为凝聚而成的甘霖吗?就几滴甘霖而已,我凭什么让梅家弟子为我犯险?就因为我是梅大少?一个在你们宠溺之下只需无忧无虑,惹是生非都能是成长的梅大少么?”
“山雪!”家主提高了声音。
“世人都说我是离神离仙最近的人。”裴明砚指了指天,“你说我有死劫,我也给梅家算了一卦,若此事我不干预,梅家将被人连根拔起,梅家弟子,无一生还。”
家主一时沉默了。
“所以,父亲大人,您的抉择呢?”
家主打量着裴明砚许久,“你是开玩笑么?”
裴明砚摇头。
家主立时低垂下头,“我想想,山雪你让我想想。”
山雪说这事,他们自然是知晓的,梅家命术屹立千年,岂是浪得虚名。
梅家立族之初,便算出有此灭门之劫,唯一的化解方式,便是山雪。
梅家数代人的积累,换来山雪这天命之子,只要山雪能安稳飞升,梅家便能逃过此劫难。
是以梅家人将山雪宠上了天,吃穿用度,他的任何要求,甚至有时过于出格的言行,梅家人都从不介意,而山雪也确实不负众望,哪怕在众人宠溺下,依旧勤奋好学,除了嘴上乱来几句,平日堪称弟子楷模,阵法术法乃至琴棋书画都堪称精通。
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宠他呢。
长老们开始确实是因他是梅家等待千年的希望而宠他,可真正让长老们打心眼里喜欢的,是他对梅家的关怀在乎,他的勤奋好学,他对梅家每个人的真切关心。
他不由看向山雪,他的目光是那样赤诚。
他怎能抹杀一个孩子想为家族做点什么的心意呢。
家主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已然下了决心。
裴明砚一直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回答。
“你可以插手,但事无巨细要说与我听。”家主说。
yes!
裴明砚一眨眼,“老爹真棒!”当即就发生的事情都复述了一遍。
家主听完神色严峻,“刚才你确实没说错。”
“嗯?没说错什么?夸你?我那是真心实意的,当然没错!”裴明砚冲过去站家主背后给他捏肩膀,探过头朝他说。
家主摇头,抬手拍了拍裴明砚放他肩上的手,解释道:“我在墙下并非等你,而是正要翻墙出去。”
裴明砚往后一退几步,捂住心脏,“啊,父亲大人!我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你为何要让我陷入如此困境!若是母亲大人问起,我该怎么和她交待你的行为?”
“你这性子真是一点没改,难怪几个长老总念叨你。”家主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我本就是要去找你,只是你先过来了,你想什么呢?”
“长老们那是想我想的紧了!”
裴明砚抽了几下鼻子,好像被感动到了,“哇!老爹你还是那么爱我!”
家主笑了起来,“还听不听正事了?!”
“听听听!”裴明砚也笑了,“就说别总板着脸嘛,我出门又没多钱!”
家主摇了摇头,“你呀,真是!这消息太重要了,我不得不亲自告知你。”
裴明砚听对方语气,察觉事情不简单,一时也不再胡闹,“什么?”
“梅许承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