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处理完一些小事,开车回到森林外的村口。下了车走进去,远远就看见一群孩童围绕着一个大人嬉戏打闹,不由得浅浅一笑。
“秦叔叔,来抓我来抓我!”
“慢点跑,别摔了。”
白秦跟在孩子们身后无奈地追赶上去,假装气喘吁吁,突然三两步奔上去,把领头得意洋洋的顽劣小子提溜着后衣领拎起来教训,“不准带着弟弟妹妹们胡闹,不然会受没有意义的伤。”
“那什么样的伤是有意义的啊?”小孩只听大人们叨叨着不能受伤,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说法,懵懵懂懂地望向他。
白秦想了想,“只要受了伤就能达到目的就是有意义的。”
“叔叔,我听不懂。”
“嗯……比如,受伤是不好的对吧?”
“对啊,受伤好痛的。”
“那如果只要你受了伤,就能拿到棒棒糖吃呢?”
“那……我还是不想受伤。”
“那如果只要你受了伤,爸爸妈妈就会经常回家看你和奶奶呢?”
“唔……”
这个村里的留守儿童很多,此时都站在白秦身边听他说话,陷入了沉思。
纪凌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怎么都聚在这儿?”
“啊,是纪叔叔!”
“纪叔叔好!”
孩子们对这两个住在森林里的大人十分熟悉,纷纷向他打起招呼,纪凌则走上前,对这群小萝卜头严肃地说,“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保护自己的安全,你们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边在外面努力赚钱,一边还要担心你们,为你们难过吗?”
小萝卜头都被他的一身正气唬住,顿时噤声一片,纪凌皱起眉头挥手,“好了,天色不早了,别老缠着你们秦叔叔,他身子不好,各回各家去,赶紧的。”
孩子们立马作鸟兽散了,留下纪凌和白秦。
白秦从纪凌现身开始就没说话,纪凌只好先开口,“你怎么教小孩威胁大人呢,要是他们以为伤害自己就可以得到利益怎么办?”
白秦反问,“如果能得到满意的利益,为什么不能伤害自己?”
纪凌想到自己为了卧底在白家也少不得受伤,一时竟噎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抛开目的不谈,你受伤了,你觉得我会难过吗?”
白秦点头。
“你希望我难过吗?”
白秦沉默一会儿,说,“如果让你难过就是我的目的呢?”
纪凌也默了片刻,道,“那无论你最终是为了什么,我都会离开你。”
这是谎言,但白秦神情肉眼可见的染上惶然,纪凌见目的达到了,便牵起他的手放缓声音,“所以,我们都是为了我们在乎的人而学会珍惜自己的。不论有没有意义,有没有达成目的,受伤本身就会让在乎你的人难过,听话,好好活下去。”
“……嗯。”白秦低垂着头答应,像犯了错的孩子,纪凌便领着他往森林里走。
白秦跟纪凌牵着手跟在他身后,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无关利益地珍惜别人的生命,也不明白为什么无意义的生命会被珍惜,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杀死那只兔子,但纪凌不喜欢,纪凌会因为这个离开他,他便不会做了。
纪凌到这时才明白,在不涉及利益的情况下,他所做的伤害生命的举动无关善恶。不同于反社会人格,那是一种失去世俗所教育的道德人伦,失去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之后,近似于孩童的天真的残忍。他不是对兔子抱有恶意,更像是灵光一闪,就顺手想挖开它的肚子,摸摸里面的器官是什么样的。至于兔子会不会死,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不杀也无所谓。
正是这样的无谓乃至无情,才让他比一切恶意犯罪的危险分子都更加危险。
可是,如若他当真无情无心到这份上,为何会对白念筝宠爱有加,又为何会对他放心信任,甚至于宽纵到跟他滚在一起,让他得以趁机下手?
还是说他其实就是单纯的忠于家人,清冷厌世,又醉心权势,享受利益?
纪凌揉了揉眉心,直觉得眼前这个温顺乖巧的白秦也令他心头发堵。
其实刚刚在村里,他就感觉有目光在看着他们,这才着急着回洋房,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直到走进森林深处,两人顺利地回到家里,纪凌才松了口气,松开白秦的手,“我去做饭,你好好呆在客厅。”
“嗯……但是,应该来不及了。”白秦倚在沙发沿上,低头从扶手上拿起烟盒和打火机,纪凌不抽烟,放的是他最喜欢的牌子,他垂着眉眼松散而慵懒,却没有一丝颓废,晚霞为他泼成画卷,一缕白烟缓缓升起,模糊了锐气逼人的脸庞。
纪凌从他开口开始就悄然背手,被白秦一句话说得顿住身形,“警察最快两个小时就会包围这里,在纪队长的带领下抓住危险罪犯。”
他刚讲完,纪凌猛然扑来,白秦叼着烟躲开,针锋相对的气氛瞬间弥散开来,无须多言,仅一眼对视,二人即刻缠斗在一起。
交手数十回合,白秦一个侧踢踹飞他手里的注射器,回身扣压他一条手臂,纪凌立即反应抓住他大臂欲摔,白秦本来应该被摔打出去,中途靠极强的柔韧度生生改变了姿势,滚半圈拽倒他一记腰弓反骑上他的腰,不知何时摸出的手枪口抵上纪凌脑门。
两人身上衣衫凌乱,打出了好几处伤口,白秦半敞的衬衫下肩上的淤青隐隐作痛,气喘吁吁。换作以前放倒纪凌是毫无悬念的事,不过他太久没有锻炼,一把老骨头都疏松了,加上中午的药效未褪,搞得颇为费劲才占了上风。
“真是该服老了,收拾个你都要打半天。”白秦叹口气,语气仿佛他刚刚收拾的是个刚会握拳头的小崽子,而不是头在地下鼎鼎大名的恶豹。
“是你以我的名义放出了消息,警察才能找到这里,”纪凌咬着牙溢出声,“你想杀了我再自首?”
“杀你不至于,”白秦捡起掉在地上的新型神经药物,打进纪凌的手臂,收好枪,再慢条斯理地解开裤腰,“但罚还是要的。”
他自褪去长裤,接着扒下纪凌的裤头,解放出仍在沉睡的雄物,“你?”纪凌糊涂了,白秦的行动简明迅速,干脆利落得他都懵了,这时腿根传来一阵剧痛,“嘶,你为什么……!”白秦叠起皮带无情地抽在他的大腿根部,那块柔软的皮肤印上突兀的红痕,纪凌痛得呲牙咧嘴,对上白秦冰冷的眼神,又把所有疑问都吞了下去。
就像所有的往昔一样,白秦下令,纪凌毫无疑问沉默地执行,而白秦做什么,都轮不到他来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