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尚书是第二日临近中午的时辰才归家的,他一进门,便被祁夫人抱住哭了好大一会儿,两人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出,惹得祁尚书还害羞了会儿,只是还不等他扭捏,便被祁老太傅派人喊到了书房里去了。
祁修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他终归是身子不好,昨日坐的久了,乏的厉害,瞧着状态极差,便被祁老太傅和祁夫人谴了回来,连带着祁铖。
两兄弟睡又睡不着,就在屋子里下了一夜的棋,等长青在外面传报老爷回来了,现下在老太爷的院子里时才收了棋盘。
“那大哥同我一起去看看?”
祁铖听说人没事,这才打了个哈欠,一副瞌睡至极、生无可恋的模样仰倒在了榻上,祁修心下微松,见此便笑了起来。
“那你还不快快起来?”
祁铖见他总算是松了眉头,又与他嬉皮笑脸了两句,两人这才起身往祁老太傅的院子走去,只是还不等走到跟前,便听祁老太傅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
“什么?!他贪墨了这么多?”
“父亲莫气,如今皇上已经将他名下资产全部发卖充公了,谋反一事连坐九族,朝中上下牵连甚多,想来是可以补上一部分的……”
祁尚书顿了顿。
“其实还有一事,现今大秦内患,等赵家一事传出去,许是还会招惹外敌,皇上已下了旨意递到边关去,同去者还有穆将军和程副将二人,意在控制边关风向,莫再多生事端,以免将来七皇子立储……”
七皇子立储?
竟是让秦淮去坐那个位置?
祁修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同样止了脚步的祁铖。
“看来祖父正在同父亲议事,不便打扰。”
“那我们晚点再来拜见,弟弟我实在是等不得了。”
祁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苦着脸,故作滑稽的行了一礼,便忙不迭的打着哈欠折身回去,祁修也知自己不易多听,便也跟着原路返回了。
只是回去了也没什么睡意,只睁着眼,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冒出来那一句。
七皇子立储。
……
今日朝堂拖的时间属实是有些长了,但解决掉的人和问题却是不少,往日站的满满当当的紫薇殿一时竟也变得冷清起来。
秦淮照旧下朝后被陈得盛截了下来,说是皇上要留他用膳,但却是直接将他带到了景阳殿中。
皇上已经先他一步到了这处,现下已经坐进了殿里,这里如今关着丽妃和三皇子,不需想,秦淮也知他喊他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参见七殿下。”
殿外看守的宫人行了礼,陈得盛挥手打发了她们去,便为秦淮打开宫门,让他自己进去。
殿中已布好了午膳,皇上一见他进来,便抬手招呼着他过来落座,可座上又不止皇上一个,丽妃竟也施施然的坐在皇上对面,这倒是让秦淮有些意外。
“儿臣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在宫中多加逗留。”
他一拱手,婉拒了皇上的邀请,并不是很想和他们两个在这里虚与委蛇。
“瞧吧,臣妾就说,七皇子殿下见了臣妾,必然没了用膳的心情。”
丽妃哼笑了声,那眼神瞥向秦淮,面色更冷。
“和你的那位母妃可真是像呀,尤其是这一双眼睛,他们方家人,人人都有这么一双眼睛……”
“赵嫣!”
皇上喝了一声,只是丽妃已是浑不在意了,连表面样子都懒得做。
“怎么?皇上唤七殿下过来,不就是为了让臣妾讲讲方煦央吗?”
“你明知朕想听什么!”
皇上眯了眯眼,丽妃见状哈了一声,似是在觉得好笑。
“听什么?听臣妾说当时方央吊死的那条白绫是臣妾送去的?皇上,那臣妾告诉你,方家的消息也是臣妾告知她的,臣妾还告诉她……”
“够了!”
皇上皱了眉头,丽妃被他厉声打断,愣神片刻后竟是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看着好不可怜。
“皇上说够了,那七皇子呢?你可觉得够?”
她抬手拭去笑出来的泪花,用手撑着桌缓缓站起身来,她本想看看秦淮现下是个什么表情,可一抬眼,却发现他像个木头,那眸眼垂着,似是没什么事情可以扰乱他的心情。
“你为何不答?”
丽妃不曾想过他会是这种反应,不,该说不曾想过他会没有反应,他该恼,该怒,该为自己的身份,为方家,为方央而痛苦!
秦淮抬了抬眼,只瞧着她皱了皱眉,没有回应,丽妃见此呵了一声,肩膀一松,如失去全身力气般跌坐了回去。
“方才是我说错了,他才不和方家人像,他和你一样……和你一样……”
她嘟囔着,口中的那个你自是指坐在那的皇帝,秦淮无心在此多待,也无意知晓她对他是个怎样的评价,便寻了个由头先一步告退了,只留皇上和丽妃两人在这里。
殿门一开一关,丽妃怔怔的看着秦淮离开:“皇上应该很得意吧?”
不等皇上回答,她便又道:
“一个皇上从未管教过的孩子,竟是最似皇上的性子,他和皇上你一样……是个无情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