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约,上帝会奖赏疯狂的人。”
对方摸不清后续还会不会有人前来支援,因此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果戈里转过身,看着那人滴着血艰难地前行,最终在不远处摔倒在地,遗憾地吹了一声口哨。
他将那人带回了自己所住的地下室,对方之只短暂地昏迷了几分钟,随后很快清醒过来,只是陷入暂时的脱力和低烧。在他昏迷的短短几分钟之中他听见对方喃喃了“LAFAMILIA”这个词,在西班牙语、法语、意大利语和葡萄牙语等众多印欧语系中语言都是“家族”的意思。
翻遍他的衣物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只看到他的袖口内侧绣着一个希腊符号“Σ”,询问他名字的时候对方指了指那个符号,干脆就叫他西格玛了。
果戈里给他检查了一下侧腹的伤口,是一处子弹的擦伤,他推测西格玛当时应该是回身躲避了一下,没有特别严重,只是创面较大容易引起的感染而已。
没有药品,也没有干净的水或者衣物可以用来做包扎,贫民区里向来生死由命,但是可以用来镇痛的毒品多且廉价,只不过果戈里想给西格玛用的时候被拒绝了。
“少量用于镇痛的话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大麻而已。”
果戈里将点燃的大麻烟放入自己口中吸了一口,然后递到西格玛嘴边,对方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但是我接受过药物训练,少量的镇定类药物对我没有效果,你不如拿着自己抽。”
“药物训练呢......”果戈里稍微扭动了一下脖子,这一串意外事件让他的身体也有些疲劳了,他坐在旁边破破烂烂的沙发上,在这狭小的地下室里只有一张床,现在让给病号了,“你到底什么来头?”
躺在床上的人沉默了,灰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微微闪烁着,大概权衡利弊抑或编织谎言,果戈里托着腮你坐在一边看着他,没有要逼问他的意思,只是问:“LAFAMILIA是你所属的组织吗?似乎不是里约的势力,我没有听说过。”
“‘LAFAMILIA’是一个全球性的情报组织,主要客户是各国政府、黑帮和反政府武装,简而言之,一切需要情报的地方。”“哟,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还招人吗?”果戈里挑起嘴角,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这是不是一句玩笑。
但是西格玛思索了一下,正经地回答了他:“大概是不接受毛遂自荐的,而且你的年龄有点大了。”“原来如此。”果戈里同样点了点头,“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有完全理清楚,但是我想是上一任情报员身份暴露了,对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等着我过来接任时一网打尽。今晚我过来交接的时候,他们已经埋伏在那边了。”
“交接?”
“组织日常的情报任务会有任期,一定时间之后会换人接替,防止身份暴露且利于组织管理,毕竟标准化的信息收集无论谁做都是一样的。”“那你现在算不算身份暴露了?”果戈里直接地问,西格玛苦笑一下,说:“算。”
“会怎么样?”
“可能影响考核吧。”
“你告诉我这些没问题吗?”
“以我现在的处境,我有不说的余地吗?”果戈里耸耸肩,不置可否,“况且你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吧,你不是我们的客户。”西格玛接着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当上这一片的老大了呢,那时候我也是需要情报的。”说着他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
西格玛仰头望着他,说:“这一点我可以帮你,算是报答吧。而且牵线搭桥也是我们的基本业务。”
果戈里弯下腰,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西格玛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轻微蹙眉,但是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你可以换一个方式报答我。”
03
“说回来。你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很感兴趣么?”西格玛打断了果戈里的回忆,问道。
“是哦。”他轻佻地回答,“我甚至想跟到俄罗斯去看看呢。”
西格玛将一只杯垫放在他的面前,从柜子中取出两只杯子,各自加入一勺碎冰,想了想,在果戈里的杯子里加入些许白糖,再倒入柠檬水。果戈里将杯子在耳边摇了摇,听见“哗哗”的细碎响声,“他挺危险的,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太投入了。”
“嗯?说说看。”他放下杯子,饶有兴趣地问。
西格玛坐到他旁边,小口喝了一点柠檬水,缓慢而准确地说:“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家族最初的记载出现在1506年10月6日,在之后近两百年的记载之中,这一姓氏与莫斯科公国和立宛淘联邦中权贵们的谋杀、抢夺和以流放为结局的故事中反复出现,他们的领地位于动荡的边境,谁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俄国人、还是波兰人,东正教徒还是天主教徒。”*
“随着旧贵族的阶级的瓦解,他们的名字再度出现时已是十八世纪末,之后又隐蔽于一战和二战的硝烟之中,直到苏联解体,陀思妥耶夫斯基家族开始从事军火生意,他们家族的男性还活跃于车臣战争之中。借着军火买卖积累的海运资源,陀思妥耶夫斯基家族开始经营其他违禁品的走私,包括毒品、军火还有核废料,主要往返于俄罗斯和阿拉伯半岛、另外有至东南亚的航线,最远去往非洲,但并没有前来南美洲的记录。”
“继续说。”
“但在四年前,陀思妥耶夫斯基家族与阿拉伯半岛的合作伙伴之间出现了很大问题,他们两方在摩尔曼斯克港、于一周内进行了十三场小规模枪战,在政府准备介入的前夜却重归于平静......我当时虽然在俄罗斯分部任情报整合员,但并未直接负责调查这件事,所以细节也不太清楚。”西格玛轻轻敲打着杯子的边缘,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父亲死亡,具体什么时候并不清楚,之后费奥多尔销声匿迹了三年多,前不久才重新活跃起来。”
“销声匿迹三年多?也亏他家的产业没被竞争对手们瓜分个一干二净,据我所知他们俄罗斯的军火市场竞争还蛮激烈的。”果戈理咂嘴。“不,实际上他们已经瓜分过了,但是一年前陀思妥耶夫斯基重新出现于俄罗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又拿了回来,之后他开始大肆扩展在别的地区的业务,应该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才来南美洲的。”
他点点头:“很有趣,别的还有什么吗?”
“有传闻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父亲身死和他本人有关,不过LAFAMILIA也没有派出专员调查此事,可能此后会另作安排吧,现在,到底发生过什么只有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才知道。”
果戈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时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西格玛犹豫了一下,又说:“本来不应该说那么多的,但是既然我快要离开了,也不妨再告诉你些许吧。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运货线路是从符拉迪沃斯托克经日本横滨来到南美洲,他似乎与现在横滨黑手党的首领是旧识,所以这条路线还算比较有保障,这也是我把他推荐给你的原因之一......在日本横滨黑手党中有我们的专员,不过这一部分的情报我这边不能直接调取,所以也只知道个大概,如果你想知道详情我可以帮你牵个线,你自己去问。”
“啊对,牵线搭桥也是你们的基本业务来着。”果戈里把杯子举起来对着灯摇晃一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比起那些,我还挺舍不得你——的调酒。”
西格玛不由地笑起来:“要来一杯吗?”
“算了。”他背对着西格玛趴在吧台上,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酒吧的老板经常换,但是酒不会有什么变化,就算是特调酒,多来几次也就知道你的口味了。”西格玛用手指拨弄他的小辫子,语调平静地说:“无论老板是谁,只要有客源就会有生意。”
“你的意思是即使你被调走也没什么差别咯?”
“确实如此,无论在哪里,无论是军火毒品还是黄金咖啡,只要有人愿意花钱买消息,也就永远有情报贩子做生意。”
果戈里转过身来,抓住西格玛右手的手腕,微微眯起的眼睛中透着不满:“但不是所有情报贩子都能这么对我胃口的。”
“我说了,口味是可以适应的。”
“我不喜欢换口味。”
“我们会为客户服务。”
“你就不担心我追过去?”
“连我自己都还不知道我会去哪,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离开......而且我会换成全新的身份、面容,连身材都会伪装,你找不到的。况且你、自己辛苦建立的组织不要了吗?”
“本来也是你帮我建起来的,我倒是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