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问,迟九卿才咂么出点味儿来,合着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是吃醋了。他拉过白一逸搭在膝头的手,揉捏着几根手指上凸起的骨节,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这样的小动作黏黏糊糊还略有些撒娇之嫌。
“酒店都是人家的,一张万能房卡想开哪儿开哪儿。”
知道不是他给的房卡,白一逸抿唇掩饰住了上扬的嘴角,悄悄反扣住他的手握紧。才刚靠过去想要亲口,却忽然想起来前头还有个司机。他拉下眼罩斜眼瞥过去估摸着人也瞧不见,就放大了胆子扶着迟九卿一侧的腮颌,将脸拨近贴唇上亲了又亲。
迟九卿回想着昨晚他吃闷醋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推开他坐正,白一逸不依不饶还要再亲。俩人拉拉扯扯,你推我挡,白一逸追在他耳后呵气,小声说:“再亲一口,就一口……别那么小气啊……”
前排驾驶位终于传来一口低低沉沉的东北大碴子,司机大哥咳咳两声:“差不多得了昂,我还在这儿呢。”
从西安到玉泉院,再由玉泉院出发上山,东峰是看日出最好的位置,徒步也要爬足足七个小时。林子姐那一个水桶大小的化妆箱,哪怕空的都足有三斤重,还有衣服和配饰,再往少里算也十多斤了。
华总带来的几个大汉虽说体格壮硕,可负重爬山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了,于是大家到了山脚把不必要的累赘东西暂存酒店里,配饰和衣服分几个人来背。白一逸跟几个大哥磨了半天,想要自己背设备,送他们过来的司机靠在车门看着他们推推拦拦,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人几个大哥说了这是华总给的任务,再说他们是来玩的,只管玩就行了,东西交给他们放心。白一逸就觉得不好意思,人家拎着往前走,他在后边追。忽然听见那东北司机喊他,叫他别跟人磨叽了。
“行了行了,瞎折腾啥啊,拿夺钱干夺事儿,你不样他们干,没法儿跟华总嗦。”
白一逸满脸迷惑地停下来,却见那东北大哥叼着烟慢悠悠过来,还递给他一根问他抽不抽。
多年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戒断的,他手都伸出去了,忽然想起迟九卿,那只想要接烟的手尴尬地停了半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捻捻手指,揣回兜里。
司机老哥打眼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是故意问他:“咋地了?害嫌烟不好啊?”
“不是……”白一逸往不远处跟华总坐在一起聊天的迟九卿那边望了望,“迟总闻不了烟味儿,我都戒好几个月了。”
司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拍了拍他:“你们俩,挺好的哈?”
白一逸一时没琢磨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只胡乱点了点头,却又听他深沉地问:“那你们zei关息,你家里人直道吗?也妹劝劝你啥滴?你看着也挺年轻的,真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式儿了?”
哪样式儿了?白一逸觉得这老哥可能误会了点什么,挣扎着离他远点问:“我们什么关系……”
“嗐,你们内关息,你老板都跟俺们华总嗦了。”司机嘬了最后一口烟,伸手从车里掏出个烟灰缸摁灭,眼神变得神神秘秘,“不就是内种关息么?不好叫人直道的内种……唉这都啥年代了,俺可不歧视,俺们华总以前也有好几个……嘶,都是老板嘛,正常正常……”
他瞅着白一逸表情越来越尴尬,为了缓和气氛,又安慰他:“你老板有钱又好看,脾气也好,你也不亏,就是累点吧反正你也年轻,没四儿没四儿昂……bie四声想不开。”
白一逸神情恍惚,司机也觉得说得多了,赶紧转移话题:“他一个月给你夺钱呐?我听嗦你们zei行都挺攥的啊?”
晴天霹雳,白一逸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僵化了,从中间“咔嚓咔嚓”裂开道缝儿。他怔怔地想,这东北大哥说话还算客气了,既没下他面子,又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高,实在是高。
不好让别人知道的关系,上不了台面,还有金钱交易,还是个体力活儿,就差把“包养”俩字贴他脸上了。
于是原本已经哄好了的白一逸又在心里闹起小别扭,直到大家集合一起出发上山,他都还没跟自己和解。
究竟为什么这么计较两人的关系,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仿佛就在一夜之间,睡醒一觉后莫名上了心。华山自古险峻,山路陡折难行,缆车也不能直达峰顶,他们包了几个缆车先到了半山腰,这才开始徒步往上爬。
几个陕西大汉换了方便爬山的衣服鞋子,背上他们的器材设备在前面带路,林子姐紧跟着时不时问些当地的民俗和故事。白一逸就不紧不慢地在后面磨蹭,他发觉迟九卿故意落后他好几步,跟华总嘀嘀咕咕地交谈。
尽管醋得不行,也好奇得不行,白一逸也还是不好意思正大光明偷听,只能也溜溜达达地插兜儿走着,偶尔听见风吹过来的只言片语,或是笑声。
这一行近乎二十来人,只有他落落寡合,活像他妈个孤儿。
身后俩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白一逸举起只手搭在眉上假装回头看风景,视线却直直投向迟九卿和华总紧紧挽着的手上。
也不知俩人叽叽咕咕了什么,华总倚靠在迟九卿肩膀上,笑得脸都红了。他们俩身高相差无几,靠得近了连头都抵着,白一逸冷笑了一声,抱臂立在原地就这么看着这一对男女,缓缓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