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她回到那一刻,或许埃莉诺自己都没法做出精准的反应与判断,所以她坚持地表示:“那是当时我能做的最好的选择。您看,我也没有赌输。”
这是他悉心教育的成果。墨洛维应该享受丰收与胜利的一点快乐。但他没有。
“这是您想要过的生活吗?”墨洛维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的埃莉诺让他感到陌生。
墨洛维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
不,她不想做女王。从来都不想。
——可是,墨洛维死后,如果她也走了,霍普会变成什么样?
埃莉诺无奈地将头靠在一侧车厢上,只是微笑:“您知道的。我愿意尽我所能,为您守护这个国家。”
“也许您只是在感动您自己。”墨洛维前所未有地严肃,“埃莉诺,如果您不能离开这里、平安地活下去,我死不瞑目。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是您漫长人生中不值一提的一小段。清醒点儿吧,您应该过了为爱冲昏头脑的年纪了。”
他直觉自己即将迎来生命的尽头
即使他可以为了她硬撑着骑马奔赴前线,或许还能坚持到七天之后和法赫德谈判。但这些行为一定预支了他所剩无几的精力。墨洛维非常遗憾,到最后了,却要用这样的态度和埃莉诺争执。
他的臣子和敌人们说的没错,墨洛维很能忍耐,更何况,埃莉诺并没有激怒他。他只是不能忍受任何“埃莉诺面临着危险”的可能。墨洛维当然可以好好说话,可他害怕自己没有足够多的时间说服她。
埃莉诺发现,墨洛维对霍普的未来安排似乎逐渐明晰。当他开始使用较为强烈的语气时,大约已经有了不错的应对措施。
“艾尔文?”埃莉诺把玩着随身携带的小刀。埃莉诺带了一套六把,现在只剩下五把了。默德姆林肩膀上的那把没还她。
墨洛维:“我依然在观察他是否值得信任。还有谁?塞巴斯蒂安?他十年前就不敢再正面抗击法赫德大军了。托马斯?有勇无谋,没了理查五世的暗中支持,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会打仗的将领。儿时陪我一起接受军事训练的玩伴们?人心易变,他们并不都忠于我。至于效忠我的那几个里,布拉德是最出色的——也不过只能守住自己的领土。让四王联盟的其他国王吞并霍普,和被格林尼特人占领,对霍普来说,都是灭国。我需要保证我的国家依然有独立主权。还有谁?莱昂么?”
这么一长段话让墨洛维有些吃力。他缓慢地组织着语言,短暂停顿了几次,才完整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埃莉诺从茶壶中倒出一点凝神静气的药茶递给他:“莱昂被我杀了。”
“只不过少活了一小段时间。”墨洛维讥讽地说,只要一想到莱昂在埃德加死前对埃莉诺做的事,他就无比厌恶在临终前还要背刺他一刀的伊丽莎白,“我彻底地履行了我姐姐死前所求的事。他必须死在我前面。”
“他猜到了。”埃莉诺摸了摸下巴,“或许就因为这个,他才毫无顾忌地犯蠢……”
墨洛维放下茶杯,清晰地、残酷地揭露真相:“法赫德不是傻子。为什么格林尼特人不向更熟悉的艾尔文求援?他的领地也不是很远。法赫德想必只向您承认,瘟疫不是萨鲁特人带去的吧?”
埃莉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曾歼灭法赫德麾下最精锐的骑兵队。悉数斩首,一个不留。我的父祖因法赫德而死,他也有至亲死在战争中。和平只是暂时的。我和他,不死不休。”墨洛维反而微微笑了,因为回忆到自己最意气风发的年少岁月,语气中也带着怀念,“沙漠中的水源并不互相流通。只需要污染特定的一处水源,牺牲几百个原本就得罪艾尔文的人。就能制造出近乎完美的出战借口。”
去年冬季,艾尔文代替墨洛维前往和谈,就像是一个微妙的信号。
墨洛维病重。
长子被害身亡,法赫德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法赫德想通过路途的奔波,在战场之外的地方,堂而皇之地耗死墨洛维。他精确地处理掉所有与艾尔文有仇恨的格林尼特人,以此向艾尔文示好。异邦人身上流淌着一半格林尼特人的血,他在格林尼特人的地盘上长大……
法赫德甚至见过埃莉诺。年轻、天真、大胆、莽撞。根本不值得多费心思。
遗憾的是,上天大约真的赐福于埃莉诺。她在接到情报的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法赫德当然不能在战场上杀死埃莉诺,除非他想迎接其他三王、再加上一个或几个中立国前所未有的怒火。
而法赫德也错误地估计了墨洛维的死亡时间。水源必须被提前感染,以演完整场大戏。瘟疫开始散播之时,墨洛维确实处于长期昏沉状态,因此不得不延后了和谈时间。
然而,此后他不仅没死,还恢复了神智。
排兵布阵方面,十个托马斯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墨洛维。即使墨洛维不上前线,法赫德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看透墨洛维的部署。
埃莉诺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艾尔文到底是否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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