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散去的风,那味道也淡去,叶南容心里的荒谬与惊动却丝毫不散,他想起,曾经也在六叔身边闻到过凝烟的味道。
那时是在江宁,六叔受重伤,屋子里除了血腥味,便是淡淡甜。
叶南容心直往谷底落。
“那你就去忙吧。”
听到叶忱的声音,叶南容僵硬点头,拱手告退。
转过身,他眼里一涌而上,全是不能平息的臆测,深想一分,脸上的阴霾就添一分。
张启年对叶忱道:“我送大人出去。”
叶忱摆手客气一笑,“张大人留步,这几日各部当送来举荐官员的名单,张大人惠目时珠,还需你将举上来的人初筛一遍,再呈给皇上。”
陆承淮倒台,牵连出大批党羽,不少职位空缺,如今便是洗牌换血的时候,张启年为官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牵扯,又随着走了两步,“品阶低一些的倒好说,六部之中,还是需要好好斟酌,待名单整理出来,还劳大人过目。”
叶忱颔首一笑,离开武英殿。
陆承淮虽然已经倒台,遗下的烂摊子收拾也要费些功夫,而且皇后失了一个最大的倚仗,只怕要有所动作。
一连多日,叶忱都忙得分身乏术,就连休沐也都是在处理公务,等合上最后一册折子,已经是晌午,他看向凝烟的方向。
小姑娘阖眼蜷缩在窗边的软榻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手里还拿着本打开的书。
叶忱起身走过去,凝烟呼吸平稳,瓷白的脸蛋在阳光的照耀下细腻的吹弹可破。
他弯腰将她手里的书拿下,感觉到动静,凝烟就睁开眼睛醒来,水雾雾的眸子软软望着他,“小叔。”
小姑娘迷迷糊糊,或者紧张无措的时候,总会习惯的唤他小叔,叶忱有时无奈,有时又心软,他将人抱起,“醒了?”
凝烟自然的搂住他的脖子,在他颈窝处蹭动,像只撒娇的小猫,蹭的叶忱满心柔软。
偏头吻了吻她露出的耳垂,“近来忙了些,等都安排妥当,就能陪你回江宁了。”
凝烟知道他会将事情都安排好,乖巧点点头,看到桌上一摞摞的文书密函,不禁心疼问:“你累不累?”
“不累。”这对叶忱来说不算什么。
凝烟却不这么想,他要操心的事太多,无论朝堂之上,还是府宅之中,就连这一次和离的事情,她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由他替她解决了一切,这些重担若压在她身上,她都不敢不想自己能不能撑的住。
“我也想为你做什么。”她靠在叶忱怀里说。
紧贴在耳畔的心跳声在不经意间变得沉重而快,连带着凝烟的心弦也被牵动,她以为他早已沉稳到对什么都波澜不惊,毕竟连失控的那回,他也只是深蹙眉,现下他的心脏却跳的失了平稳。
凝烟想发现什么秘密一般,悄悄抬眼去看他,就撞进一双深绻的眼眸内。
“烟儿什么都不用做,在我身边就够了。”他轻声低语。
这就是他所求唯一。
凝烟还想说什么,已经被他压来的吻封住,轻易就被拽进一场迷醉之中。
……
张启年坐在马车内,最后翻看手里的举荐官员名单,听到车夫吁的一声拉马,蹙眉问:“怎么停下了。”
驾车的车夫道:“回大人,前头有辆马车坏了,瞧着好像是叶家的马车。”
叶家的?张启年闻言挑开帘子,果然看到在站马车边的人正是叶南容,于是开口询问:“叶大人这是碰上什么麻烦事了?”
叶南容回头看到被他的马车挡了去路的张启年,歉疚拱手:“张大人。”
又蹙眉指指自己的马车,“我原是有要事要去见六叔,结果马车突然出了问题不能走,还挡了张大人的道,实在抱歉。”
“欸,无妨,我绕条道就是了。”张启年摆摆手,又说:“我也要去见叶太傅,不如你就与我一同吧。”
叶南容目光微动,旋即感激道:“那太好了。”
他登上马车又对张启年道谢:“实在劳烦张大人。”
张启年笑说:“反正也是顺道。”
叶南容轻轻一笑,垂睫的同时,眼里流露出丝丝莫测。
他想过直接质问六叔,但他已经吃过太多冲动的亏,这一回,他必然要亲眼看到,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秉屹得知叶南容与张启年一同来了府上,当即一惊,想要像叶忱通传,可小楼内的动静未消,他也不敢上前,只能前去前院看看什么情况。
他快走在石径上,看到由门房引着入内的叶南容,张启年两人,眸光一凛,定了定神上前道:“张大人,三公子。”
他迟疑看向叶南容:“三公子怎么。”
“六叔让我送东西来,不巧我的马车坏在路上,还好遇到张大人,便搭他的车一同过来了。”叶南容缓声说着,眼睛锐利寻看着院内的环境,凝烟是不是就在这里,就和六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