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造成两个问题,一个是民间负担降不下来,百姓和官员不满。再一个,军队的待遇跟战时相比降低,再加上和平时期有官员克扣,同样在酝酿不满情绪。河东路驻扎重兵,杜中宵一路走来,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即使在火山军,自己跟驻军的关系也不怎么样,打仗靠的是麟府路的兵,何况其他地方?
大战之后的大复员大生产,才是尽快摆脱战争阴影的不二法门,其他只是拖延而已。偏偏宋朝涉及军队的事务非常敏感,需要皇帝和大臣齐心合力,以大魄力才能完成改革。此时的皇帝无此魄力,也没有能办成此事的大臣。
贾昌朝在庆历新政之后执掌朝政,既无大错,也无大功,只是把问题掩盖下来。可惜,到了现在已经有些掩盖不下去了,特别是军中的不满情绪很强。
韩绛一直在京城为官,很少接触军队,没想过杜中宵提出的问题。听了杜中宵的话,既觉得有些新奇,又有些吃惊。跟党项战争的最后几年,京东和两淮多次发生军队叛乱,还历历在目,不能不信。
杜中宵在边地两年,对这个时候的军制有些无语。边境遇到冲突的时候,觉得处处兵都不够用,到了发钱粮的时候,却被兵力数字吓死,真是奇葩。火山军这种地方,几乎一户养一兵,还不包括当地的乡兵。自己重建偏头寨,进占唐龙镇,兴建营田务,却又无兵可派。说到底,把禁军这种主力军团,在各地撒胡椒面,徒耗无数钱粮,却没有机动力量,又怨得谁来?
此事不能过于深谈,两人聊了几句,便转换话题。
韩绛道:“待晓还记得离开京城时我制的车船么?这两年颇制了几艘,在汴河上做拖船。前些日子真州上奏,欲在他们那里制上几艘,则从那里到两浙,每年省无数人力。”
杜中宵喜道:“那船若是成了,汴河每年不知多运多少货,省多少人力,那才是功德无量!”
韩绛叹了口气:“可惜还是不尽如人意。一是那船太贵,再一个难免有一些小毛病,又没有几人能修。是以现在只能有几艘在那里跑着,又能够大量使用,还不知道到何年何月。”
“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开始,总会慢慢好起来。此事要办好,中书可以在京城建处学堂,专门教训此物如何修理,当能好得很多。”
韩绛点了点头。他的正职是开封府失官,公务繁忙,车船只是业余爱好。因为现在缺点太多,朝廷现在对那东西并不热衷,发展得并不理想。而汴河又不是随便可以行船的地方,私人参与不进来,发展缺乏动力。不管是蒸汽机还是火枪火炮,杜中宵只是埋下了一烂种子,现在刚刚发芽而已。大多数人的眼里这只是个新奇事务,要等到被广泛认可,全社会主动施肥浇水,还不到时候。
这就跟种地一样,从种下种子到发芽,是最艰难的时候。只有不懈地坚持和爱护,让幼苗渐渐成长起来,最后才能收获成功的果实。杜中宵也不及,自己现在官卑位低,技术成熟也只有一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