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赐忽然醒来。心脏砰砰地跳。他往身旁一看,空无一人。一些片段如幻灯片般闪过,他才后知后觉原来那些只是逼真可笑的梦。
他穿上鞋走出房间,看到项元筠身上草草盖着一床薄被睡在沙发上还未醒来。应该是沙发小睡得不舒服,项元筠俊美的眉毛拧着不放松。
温赐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自己脑子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做那种乱伦禁忌的梦……不过这肯定都是项元筠的错。他平时就爱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所以被大脑投射到梦里去了吧?正所谓梦是相反的,说明不了什么。
况且……项元筠怎么说都是他亲哥,骨连骨,血连血,全身上下都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哥,他们不能够、不应该、不被允许做那些事。因为,他们是亲兄弟。项元筠闹他,温赐更不能妥协。
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
温赐一番洗漱后,背上包,拿着手机发了条微信,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了。
春日的早晨,准是黑漆漆且冷飕飕的。温赐踏着晨风,一路小跑着朝公交车站的方向去了。车没见几辆,倒是路旁有好几个早晨摊子热气腾腾地滚着烟。温赐摸了摸肚子,走过去。
“靓仔,来份章鱼小丸子吗?现做的,保证好吃。”摊主大妈一边照看正在烧制的丸子,一边揽客。
温赐咬了咬唇,他看见炊烟后扭曲变形的章鱼小丸子被烧得滋滋作响,极遥远的过往又呈现在眼前:自己亲手把那份小吃永久地扔在了垃圾桶中时,它也散发着这种香味儿。
他抬头看一眼摊主,轻微点了点头:
“麻烦给我来一份。”
……
温赐掐着上课铃声跑进教室,语文课代表正站在讲台上带读。
正读到: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于中秋夜痛饮大醉,趁机写下了这篇千古名篇,借由抒发对弟弟子由的怀念之情。彼时皓月当空,美景无限,可苏轼却与弟弟苏辙分别七年未能相聚,多有思念与遗憾。
自古以来,便有无数人奈何不了骨肉分离,承着怀念之痛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
温赐不禁想:项元筠也会这样吗?
温赐先前并不知道自己有个亲生哥哥,所以怀念这种事是无从说起的。而项元筠却不一样,项元筠一直记得自己,偶尔在某些时候、某些场合,他会想起自己吗?会不会想着他这个失散多年的亲弟弟而担忧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呢?
会吗?
书声朗朗,项元筠在走廊里都能听见。
他掏出手机,点开温赐的聊天框又看了一眼,只有温赐发来的短短一句话:
“和我去公安机关改名。”
项元筠眼中滚着不易察觉的喜悦,路过温赐教室时不经意朝温赐的座位看了一眼。
温赐似乎有什么感应般,下意识扭头往窗外一瞥——
两人对上了眼。
项元筠微微一笑,不管温赐能不能听到,他都启唇用很低的气音叫了声:
“项言璋。”
温赐只看见项元筠张开了嘴在说着什么,倒是没有闭口的唇形。温赐下意识跟着读了一遍,察觉出他在叫……自己原本的名字时,手指抖了一下。
项元筠他没有停留,伴着满地朗诵的声音,走进了办公室。
高三的生活总是枯燥且重复的。
温赐本来就不指望自己能在半年时间内,从中等水平逆袭成为一个能考上清华北大或各种重点大学的人。他不是天才。他只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尽力给自己一个不算遗憾的交代。
课后,温赐手中转着钢笔,面上显出些烦躁来。他已经对面前的数学题冥思苦想了十几分钟,愣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重重叹出一口气,撑着脑袋不肯认输。
温赐的同桌是个小胖子,叫王辛。自从这个学期开学以来,王辛无时无刻不感叹自己的同桌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但不逃课旷课,还认认真真地听起课来。
要说温赐,他人不坏,就是目中无纪了些。欺负同学的事他从没干过,但也有些看他不顺眼的,背地里一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话时,温赐才会去揍人。
比如有个同班的小子说他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温家米虫诸如此类难听的话。
温赐当即一巴掌呼过去,把那人的脸扇肿了。
能上贵族学校的,自然都是些有几个闲钱的富家子弟,哪有被人揍了不反击的道理?好啊,你惹了我,就别想好过。
于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打个没完了。
有一次打狠了,被告到教导主任办公室,教导主任气呼呼地说要找家长。对面那小子当时就慌了,他爸对他要求颇高,若是知道他在学校打架,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