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赐回到家才发现,他的家已经被他哥占领城池了。
住院那段时间温赐不方便回来,只能把钥匙交给项元筠让他帮忙拿些日用的东西,直到今天也没把钥匙要回来。
“你……”他的沙发上铺着项元筠的大衣,温赐偏头迟疑了片刻,还是出了声。
“别急,我这就走。”
项元筠每日下班都遇上高峰期,光是去医院探望一眼,天就黑了大半。他又是个教地理的高中老师,每天都得早起去打卡,眼看着时间不够他回家了,他干脆卷着大衣躺在沙发上凑合睡一觉。
“我走了。”项元筠骨节分明的手拎起大衣甩了甩,披在肩上,就这么跨出门去。
温赐站在原地,眼睛盯着门口的把手看,房东说这间出租屋新装修好,门把手也是崭新的,金属的冷调光泽在夜间闪烁,在温赐眼中明明灭灭地跳动。
项元筠的手握住了门把手,正要往下一拧——
“喂!”短促声起,叫住了他。
“嗯?”
温赐的脚步轻移,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项元筠身旁,“你……呃……我的手、不太方便,今晚能帮我擦擦背吗?”
受伤以来,一直是项元筠帮他擦身体。不过医院条件不是很好,温赐也不太愿意被项元筠触碰,每次草草让项元筠擦了手够不到的腰背就完事,而其他地方则是温赐强忍着不适自己擦洗,好几次甚至龇牙咧嘴地,差点把伤臂弄进水了。
在医院呆了太久,全身都是那股消毒水的尖锐气味。温赐早就想好好地洗上个热水澡了。
温赐说完,将头深深埋下,两颊滚烫,散着腾腾热气,这对不善表达的他来说已是极限……
项元筠喉结滚了几下,说:“你确定吗?”
没等温赐给出反应,项元筠就靠了上来,眼眸像一口神潭,里头氤氲着深不见底的意味,“璋仔,哥能在这跟你睡一晚吗?”
“……再问你就走!”
嚯,把人逗炸毛了。
这间出租屋温赐刚租没几天就挂了彩,在医院躺了多天,说不定项元筠都比他熟悉这屋子的陈设。房子不大,但功能齐全。一厅一室一厨房,卫浴分离,还有个浴缸,条件挺好,价格也还行。无论怎么说,都至少比项元筠住的房子有现代气息。
温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单手拿着手机摁来摁去,看了看自己的余额,只觉得怎么也不够。上完高三的钱是有了,可大学呢?大学四年学费就够他耗了。
他愁着一张脸,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被钱难倒的时候。从他出了温家的门起,身上不知不觉背上了许多债:欠温家的抚养费;欠项元筠的人情;欠生母的愧疚;欠自己的交代;欠过去的遗憾;欠未来的努力……桩桩件件压在十七岁的高三生的头上,实在烦躁难安。
尽管抚养费温家没让他还,但他想还,也必须还。因为温赐不想受他们的恩惠,更不想被着这所谓的恩惠束缚一辈子。
客厅的灯是暖色的,把一切照得柔和亲切。项元筠下楼提回来两个外卖,摊开一看,是清清淡淡的饭菜,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温赐没动,待在沙发上愣愣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饭。”项元筠的目光顺着飘香的青菜味看往沙发的方向。
温赐睁着眼睛望过去,项元筠就捧着饭菜举着饭匙送到他嘴巴旁,匙沿轻轻触碰他的唇缝,似乎想撬开他的嘴探进去……
“璋仔……”项元筠喊他时,总爱将音节拖长,在唇舌间嚼一嚼再放出来。温赐听了,心理泛起一阵言说的感觉,像躺在暖洋洋的沙滩上沐浴,可黑云却滚着闪电压在天际磨人心智,不知何时会降下风雨。项元筠喊得热切,可谁又知道这黑云什么时候会将他淹没呢?
项元筠和他,尽管是分别多年的亲兄弟,但温赐记忆缺失,对他而言,项元筠左右不过是一个强硬闯入他世界中的陌生人而已……
温赐听到饭盒撞上茶几的声音,一番怔愣中,察觉到下巴被项元筠用手掌钳住了!那人捏着他的侧脸,强迫他张开嘴,好迎接一勺满当当的米饭。
项元筠急促的呼吸声落入耳中,温赐挣扎的同时看见项元筠频繁滚动的喉结,他喘出的气息都喷在了温赐脸上!
“唔唔唔……!!”温赐用完好的手拍掉那勺饭,气得冲人大喊:“你!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