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夫君, 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当即也不管顾秋实的神情,就赖在旁边。
实则上,魏老爷从外面进门时根本就不顾下人的阻拦。在他眼中, 这是自己的家,且他是家主。他想回就回。
下人们看到他强闯才派了一个跑得快的前来禀告,人才刚刚退下,魏老爷就已经进了院子。
魏老爷还不到四十, 没有中年男人的发福,一身月白长衫,料子细滑发量, 简单又不失富贵, 气质儒雅,神情温和,不像是生意人, 像是个书生。
他进门后,目光率先落在了顾秋实身上, 然后瞄了一眼庄氏。
“夫人, 别来无恙。”
庄氏对这个男人爱过, 期待过,恨过怨过,等待的时间越久, 心里就越恨,可是在男人与她见面后问出这话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这些年,你连个消息都不送回来, 到底是去了哪儿?”
魏老爷神情舒缓:“等有空了,我再慢慢跟你细说。这就是志康吗?我进城的时候已经打听过, 听说你这些年教养孩子费了不少心思,孩子被你教得从来没有在外乱来过。夫人,你辛苦了。”
庄氏哭得更凶:“老爷,你让妾身等了好久好久……妾身以为要等不回你了……”
她兀自哭得伤心。
顾秋实是理解不了她这番激动的情绪的,别说他了,就是真正的魏志康在这里,面对一个记忆中容貌都模糊了的父亲,大概也不会哭。他瞄了一眼庄氏,眼神一转:“母亲,你确定这人是父亲?之前你不是说父亲已经没了?”
庄氏哭声一顿。
“在呢。”
顾秋实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全城的人都知道父亲的船在水上出事,连尸身都没找到。”
“我那是气急了胡编的。”庄氏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哀怨地瞅了一眼自家老爷,“当时老爷弃我而去,无论我怎么求老爷都不肯回头,所以……”
魏老爷皱起眉:“所以你就说我死了?这不是咒我吗?”
他勃然大怒,“我说在外头表明身份之后,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奇怪呢,原来根子在这里!”
其实送他回来的车夫在进城的时候已经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只是不敢提。反正主子早晚都要知道,不管是从哪里得知,绝对不能由他说出……人到中年,都会渐渐开始信命,开始怕死,想也知道,主子得知此自己被诅咒多年后肯定要生气。
果然,魏老爷问出这话后,怒气越来越甚:“庄氏,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编排我?”
庄氏被他的怒气吓一跳,她最近受了不少的委屈,男人回来丝毫不体谅,没有试图帮她报仇,甚至没有问过一句,张口就是责备,还说没有地方对不起她……她本来就不是个能忍的,当即就大吼出声:“你没有对不起我?那你扪心自问,你什么时候对得起我过?我嫁给你二十多年,帮你送走了双亲,你说守孝,不愿意与我圆房,这些我都忍了。可是,嫁过来的第三年你在外头就有了一个女人,连孩子都整了出来。你可以跟花楼女子生出孩子,就是不愿意与我生。现在我已人到中年,膝下空虚,想生也生不出来……你一走这么多年,府里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管着。寡妇门前是非多,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闲话?”
她一激动,加上靠近魏志康后腹中疼痛,忍不住大喊大叫。
魏老爷皱了皱眉:“我对不起你,你就可以胡乱诅咒我?庄氏,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为何不愿意与你亲近吗?就因为你这睚眦必报的坏脾气!做人一点都不坦荡,一点都不真诚。”
听着他的责备,庄氏泪眼模糊,本来还指望男人回来帮自己撑腰的,瞧这架势,不帮着魏志康踩自己就是好的了。她眯起眼,忽然就有了个主意,看了一眼便宜儿子。
“来人,将这个招摇撞骗的混账赶出去,我家老爷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没了,这是满城人都知道的事,此人仗着和我家老爷长相相似,登门来胡说八道,甚至意图欺辱于我。”庄氏一开始还有些磕磕绊绊,说到后来,已然底气十足。
魏老爷:“……”这不胡扯么?
他就站在这里,怎么就不是魏继东了?
“我有路引……”
这就要伸手掏。
庄氏看也不看,接了东西顺手一抛,动作丝滑地将东西丢入了不远处的风水池子中:“假的!”
顾秋实:“……”啧!
厉害啊!
不愧是凭借女子之身也能将魏府生意做这么多年的人。
魏老爷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