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书房拿东西。”
“还是,容老奴通禀一下。”
温别桑嗯一声,接过一个宫人递来的大氅裹在身上。
寝殿昏暗,庞琦在外间轻声:“殿下,温公子似乎说,要出府。”
“让他走。”
庞琦愕然:“就,就放走了?”
殿内寂静,庞琦呐呐离开。
明明昨日两人还浓情蜜意,这又是闹的什么气……
书房里,庞琦点了灯。
温别桑从书架上取下了熟悉的木盒,先取出核桃串仔仔细细地挂在腰上。摘下来的檀木珠被重新串回手腕,木珠撞击出闷钝的响声。
他将推弹小弩合拢,重新钗在发上,接着检查了一下微型弩的各个部位,确认一切如旧便折叠起来放在了袖中。
“多谢给使照顾。”
“您,真走啊?”
“嗯。”温别桑迈出书房门,又想起什么,道:“劳烦将这个转交。”
庞琦大吃一惊,道:“这,这是殿下八岁之时先帝送给他的生辰礼,上面的红宝石都是先帝亲自镶嵌,对殿下来说极为珍贵,一直和佩剑一同压在枕下,旁人是碰都碰不得的啊!”
温别桑也未曾想到:“竟是如此。”
庞琦见缝插针地叮嘱:“既然殿下已经将此物赠给公子,公子切要好生保管,莫要辜负殿下一片真心。”
“这不是他送我的。”
“啊?”
“是我偷的。”
“……”
温别桑走近两步,转动匕首给他看,道:“好好的,没磕碰,宝石都还在。”
然后他将匕首放在桌上,后退两步,道:“放这了。”
“……”
“对了。”离开书房,温别桑忽然又想起什么:“齐侍卫在吗?”
齐松很快从外院赶来,恭敬道:“温公子。”
温别桑将视线从廊外收回,转身面对着他,道:“上次与我一道被抓来太子府的那人,不知现在何处?”
“是假扮您的那个书生?”见温别桑点头,齐松道:“他现在还在地牢关着呢。”
温别桑眼底似乎有了笑意:“能把他也放了吗?”
雪声簌簌,太子府门被缓缓拉开。
温别桑戴上幕离,脚步飞快地跑了出去,一路行出宫墙转角,也未回头看上一眼。
庞琦抄着手站在门前目送他,满脸愁容。
寝殿内,一道长发披散的身影缓缓从床畔坐直。
黑暗之中,那身影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让人觉得幽森。
“十银。”
一道黑影无声出现,恭敬地跪在他的面前。
“派些好手盯着,若有情况,及时来报。”
“放了?”
相府,周苍术看着来人,道:“那他现在在何处?”
“额……”
“怎么?”
“在相府门外。”
周苍术道:“在外面干什么?”
“盯着。”来人道:“从太子府出来之后,他找了家客栈睡了一阵,早起便来相府了,一直盯着,什么也不做,晚上回去睡觉,这不,一大早的,又来了……”
周苍术:“身上可带了什么东西?”
“带了饭。”
“……”周苍术道:“什么时辰来的?”
“卯时上下。”
“卯时是上朝的时间,他这是来蹲我的。”周苍术笑了一阵,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孽障,真不愧是周峤的孩子!”
来人迟疑:“要不,找人把他撵走?”
周苍术沉默一阵,道:“你去试试。”
“……”
来人离开,很快,又兴冲冲地跑了回来:“撵走了!”
已经在折子上写了告假二字的周苍术,笔下一顿:“走了?”
“对,小的刚带着人过去,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苍术低声:“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丢了告假的折子,又猛地醒悟,道:“不对!去,马上派人追上去,一定要把他抓住!!”
“啊啊啊啊啊——”
街道上,戴着幕离的男子一边惨叫一边狂奔:“你们别追我了是一个叫温别桑的让我假扮成他的样子去相府盯梢的!!我不干他就要杀了我啊啊啊!!!”
“你们就算追上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站住!”
男子一把摘了幕离,露出来的脸赫然就是那日帮温别桑父母上坟的人。
他把幕离往后丢,竹筒倒豆子一样喊着:“他从太子府地牢把我带了出来,然后我们分头去投宿了一家客栈,之后他让我穿他的衣服戴他的帽子住他开好的房间,说要是没人追我就每天一直在相府盯着,有人追就马上跑头也不要回……”
他喘了口气,依然没有停止跑路:“我本来不想干的!但是他说他给我的银锭是假的,我剪开一看真的是假的啊啊啊——”
“然后他给了我二十两银,许诺这次事成会再给我一百两!!!我坐那么久的牢总不能最后拿着假钱血本无归吧——!!!”
“他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们不要再追了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么多!!!”
“你站住!跟我们回去见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