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洲的命运从此改写。
北境的命运也随之改写。
远山吞尽残阳余晖,天地之间陷入晦暗,银鬃马划破黑夜朝他奔来。
“好马儿,”赫连洲摸了摸银鬃马的头,跃身上马,他说:“我们回家。”
王府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收拾完满是疮痍的院落,生起炉灶,在萧总管的安排下,开始做热腾腾的晚膳。
“王爷很快就回来了,淘好粟米就下锅,王爷和王妃都爱吃乳粥,煮得浓稠些。”
庖厨说:“王、王爷还能回来吗?”
生火的家仆叱骂他:“你胡说什么呢?王爷怎么回不来?太子的人都被西帐营杀光了,王爷会风风光光地回来。”
庖厨又问:“王爷杀光了太子的人,那王爷现在是什么?”
这话一出,庖房忽然安静下来。
众人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呼之欲出,但没人敢说出口。
最后是萧总管打破了安静,“我不知道王爷现在是什么,我只知道王爷爱吃烤鹿肉,喜欢吃肉的时候配上一杯苦寒酒。不管王爷以后变成怎样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咱们只要给王爷做好每一顿饭,让他吃得开心,就是咱们的功劳,不枉王爷这些年对我们的厚待。”
萧总管正要帮忙生火,还没弯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萧总管。”
他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回过身。
看到了风尘仆仆的赫连洲。
萧总管忍不住老泪纵横,哽咽着喊了一声:“王、王爷……”
这一日,刀枪剑戟,死的死,伤的伤,皇宫传不出消息,天色都是灰的。
幸好,王爷回来了。
“您可回来了,您快去后院看看吧。王妃等您等得眼泪都快流干了。”
赫连洲刚转过身,就看到林羡玉站在不远处,早已等候他多时。
林羡玉换了一件新的浅绿色衣裳,是男子的衣裳,却更显得清秀,长发半束,带了只镶金的玉冠,尽显贵气。
他特意打扮了自己,只为用他原本的样子,迎接赫连洲的归来。
赫连洲看着他,倏然弯起嘴角。
正想朝他走去,林羡玉已经像蝴蝶一样朝他飞过来了,他飞奔到赫连洲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紧紧搂住赫连洲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他的怀里。
赫连洲已经分不清扑面而来的是饭香味还是林羡玉身上的茉莉香。
只觉得哪里都是香的,哪里都是好的,家从未有过的清晰。
他搂住了林羡玉的腰。
“这一天好漫长,”林羡玉委屈地抱怨:“赫连洲,我等了你一百年。”
赫连洲失笑:“一百年这么久。”
“你转身离开的时候,像一千年。”
“我答应过玉儿,就一定会平安回来。”
他托起林羡玉的腿弯,往腰间一提,再顺势托住林羡玉的屁股,就这样面对面抱着林羡玉,让他挂在自己身上。
身旁的家仆们都被这腻歪劲吓得不敢抬头,萧总管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不远处的兰殊捂住阿南的眼,把他拽回了厢房。
林羡玉却丝毫不觉羞涩,眼睛直直地盯着赫连洲的脸,认真地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见他,看得目不转睛。
赫连洲对萧总管说:“今晚在院子里摆上四五桌,大家都在院子里吃。”
萧总管怔了怔,随后笑道:“好!”
赫连洲抱着林羡玉穿过回廊,他明明很累了,但一看到林羡玉又觉得全身充满了力气,林羡玉晃荡着两条腿,和他顶了顶鼻尖,语气娇纵道:“你别光盯着我看,看看两边的路,要是把我摔了,你可就完啦!赫连洲饶不了你!”
赫连洲陪着他闹,顺着他的话,笑着问:“因为你是赫连洲的心上人吗?”
“当然了,我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就算他当上了皇帝,都不可以再娶其他人。”
赫连洲笑着问:“你怎么敢肯定?”
林羡玉哼了一声,“我这么好看,又聪明,还是福星转世,赫连洲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人,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赫连洲衔住他的唇瓣,怕林羡玉悬空着难受,于是将他轻轻抵在一根廊柱上,含住了他的唇。赫连洲好像怎么都亲不够,亲完了还要贴在一起,分享灼热的喘息。
“你说,是不是?”林羡玉追问。
“是,”赫连洲忍不住笑:“理所当然。”
喜欢上玉儿,实在是太理所当然的事。
很快,萧总管已经在院子里摆了五张圆桌,阿南和兰殊也帮忙,摆放碗筷和凳子,赫连洲把林羡玉放在一只圆凳上,方才想起来,让人去请谵王殿下和殿下的宫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