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孟厘春还在病床边整理庞杂的乐高零件。
艾佛浓揉揉眼睛,不可置信。
五颜六色的乐高零件原本混作一堆,大零件混着小零件,密密麻麻堆了一桌,如今已有大半整理归类完毕。这原是一架航空母舰模型,住院这几天,艾佛浓就用它打发时间,不过几小时前被亲哥恶意毁了。
孟厘春来的时候,他正面对一地凌乱发呆,见到来人比往常更没好气,但也懒得赶人,径直上床睡觉了。
“别理了,理不清的。”
“快好了。”孟厘春一边对照说明书,一边从中拣出相应的配件归类好,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烦琐,安静地做着重复性的动作,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漏进来,窄窄一道光斜落在他肩以及半边脸颊上。
沙发就离病床几步的距离,艾佛浓下床甩甩胳膊在茶几对面坐下,随手拿一个矿泉水瓶抛着玩,“你还真是个好哥哥,我怎么就摊不上。”别人的哥哥替弟弟担错,反观自己的,动不动就让背锅,还爱气人。
“你要愿意,也可以叫我哥哥。”
“想得美。”矿泉水瓶抛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一回能在地上平稳立住。艾佛浓心不在焉,余光一直在孟厘春身上,看他低眉思索,手指在零件堆中挑拣,指骨修长分明、指甲干净温润,只是平常的一幕,做事的人不觉得枯燥,观者也不无聊地看着。
有好一会,房间里只有零件轻微碰撞的声音,以及水在瓶内哗啦晃荡。
水瓶又一次被抛向空中,不过下落时出了意外,直直砸在茶几上,撞散了一堆刚分好的零件。
艾佛浓愣住,心虚顿生。
“啊,立住了。”孟厘春说,矿泉水瓶竟奇迹般地在一塌糊涂中立住了。他把水瓶交还给对方,“拿远点玩。”
艾佛浓揉揉鼻子,“我跟你一起整理.......”
说是这么说,少年人到底还是浮躁,没多久就因为找不到零件不高兴。
孟厘春把就在眼前的乐高拿给他看,然后放进分装袋。
艾佛浓一声轻咳,坐直了继续整理。
两人一直忙活到夜幕降临、医院的探视时间结束。“你明天还来吗?”艾佛浓第一次这么问,平常孟厘春代替弟弟来医院探望,他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偶尔也恶声恶气。
“那明天我来接你出院。”
“我不想回家。”孟厘春看他坐在床沿,低下一头栗棕色卷发,卷翘的睫羽垂下,遮盖眼波里的情绪,背后是素白的墙、冰冷的窗,灰蓝阴沉的天空惨惨淡淡,竟衬得他身影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他家的事,孟厘春有点耳闻,孩子比较多,难免就会有一两个不被重视的。这孩子住院至今,除了那个所谓的哥哥,其余竟一个人也没来过。这也是孟厘春一连几天来探望的原因,不忍看他太落寞。
不过对方的家事,并不在孟厘春该负责的范围内,除了安慰,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能去你家吗?”艾佛浓是混血长相,窄面庞、高鼻梁,眉低眼窝深、唇薄眸色黑,一双眼天生多情,他这样的脸庞露出哀容,愁也愁得像诗人。
孟厘春摇头,“不合适。“
艾佛浓换了个姿势盘腿坐,手支着下巴轻描淡写说:“那我能追你吗?”
恍然以为听错了,反应过来,孟厘春不禁发笑,“我们才认识几天?”
“满打满算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