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兴愣了愣,失笑道:“大人越发多心了。他一个深居内宅的男妾能怎么样?”
沈灵均道:“对药王庄感兴趣的是他,提议去蕉下汀盗取账簿的是他,我要来药王庄细查时却打了退堂鼓的人又是他。”
突如其来的猜忌,冷兴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半晌只干巴巴道:“这……许是巧合。”
“谁信呢!”沈灵均冷哼一声:“此人从头至尾就如迷雾里的毒蛇,吐着信子算计人,说话三分真七分假。他反常,沈熹也跟着反常,这里头会没有一星半点联系?”
“大人,您……怕是这几日劳累了。二夫人深恨二老爷,怎会跟他再勾连!”
“他恨沈熹?谁能挖出他的心肠来看看?”沈灵均冷冷看着他,眸子里尽是猜疑戒备:“他在我跟前说着这套,兴许在沈熹跟前又作另一番嘴脸也未可知呢。沈老爷在世时,他又不是没跟沈熹苟且过。此时向我投诚,能有几分真?”
冷兴无奈地叹了一声:“大人……”
“冷兴,你今天怎么回事?”沈灵均蹙眉不悦道:“往日我都教导你们,世人天生带三分险恶,不可轻信。你怎么就对这苏小娘毫无猜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你主子呢。”
冷兴忙低下头:“属下不敢。”
“莫见他生得好看便掏心掏肺,哪日被人捅一刀都不知道。”沈灵均将半凉的手炉往他怀里一送,回身下楼:“去休息吧。”
冷兴捧着铜炉,眼睁睁看着沈灵均背影隐没在馆驿阴沉沉的楼梯里,不禁有些伤脑筋,冷兴挠了一把头发:“少庄主这是……究竟是何用意啊。”好容易结成的盟,他却无故爽约,平白叫沈灵均疑心他假意投诚,真不知他在想什么。
沈灵均屋里的灯已经熄了,他枕着胳膊躺在榻上,却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眠。
苏兆晚的模样,从他跨入灵堂第一眼看到时起,到后来两人在灵堂撕破伪装针锋相对,在他脑海里来回翻飞。这人骨子里的放浪带着三分从容,举手投足间不似寻常的倌儿那般奴颜婢膝,便连被人摁在泥里折辱也有几许不折腰的傲气。
这样的人,本身便不好拿捏,心思更是莫测。他会不会是沈熹那里的人,佯装与沈灵均结盟;又或许他有自己的目的,沈灵均不过是他达到目的的垫脚石?
想了半日想不明白,天明便要入楼兰去药王庄了。沈灵均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闭上眼。
都已然到这里了,那凡事便等去庄里查完之后再说。
他沉息丹田,将纷乱思绪压了回去,专注在吐纳之上,不多时便沉沉睡了去。
他窗户没关严实,西域的月明晃晃映在床上,踅摸过缝隙,漏进屋里来。
他窗户正对着的一处民宅,阁楼里躲着一个人,正托着下巴往他们这里看,将他们在屋顶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苏兆晚看了半晌,少年老成的大理寺少卿从屋顶爬下来,却不休息,颦着眉在屋里来回踱步,似被什么难题缠着了,客房灯火一直亮到后半夜方熄灭。
他低低嗤笑一声:“苦豆芽儿,大半夜里不睡,想什么呢!”沈灵均睡下了,他才跟着侧卧下来。阁楼里堆满了干草,躺着又软又暖和。苏兆晚侧了个身,嘴角噙着笑:“该不会——是在想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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