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但许池的心情却是阴沉沉的,怎么也提不起来。他在能晒得到阳光的床上赖了大半天,等到太阳落山了,肚子实在饿得不行时,才慢吞吞的爬起来,穿好衣服下楼买吃的。
老小区的好处就是位置便利,楼下就是综合市场。里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都是些老街旧邻,许池走进去,菜场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在大城市工作许久,习惯了外卖和便利店,后来去沈英山家,更是不需要自己做饭,和许沛玲一起逛买菜做饭好似上辈子的场景。
他的心情因这平凡的烟火气稍稍明朗,他护着肚子,在人声鼎沸中缓步闲逛。
从头到尾逛了一圈,出来时天都黑了,手里多了几个小塑料袋。
熏鸡腿,葱油饼,凉拌小菜。还有一瓶快乐水。
怀孕之后许池一直很注意吃喝,遵照着从医院拿回来的手册,不建议做的他都会尽力避免。几个月来喝碳酸饮料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馋得不行的时候就用无糖、最小罐装的那种过过瘾。袋子里这瓶是刚才卖鸡腿的大姨送他的,大姨和小姑是老朋友,许池小时候经常吃她家的熏味,对方一眼就认出他,热情地拉着他聊了好半天。
许池心里暖洋洋,忽略客厅里还堆着的纸箱子,在乱糟糟的餐桌上开始享用大餐。
食物新鲜美味,不输于空中豪宅或是伴山会所里的珍馐。发面葱油饼油润松软;熏鸡腿肉质紧实、烟熏味浓厚;凉拌小菜则清亮爽口,里面有黄瓜、木耳、洋葱、香菜,以及油炸花生米。许池还特意让老板多加醋,吃上一口牙都快酸倒了,这才算真的开了胃。
几个月来他食量减少了很多,唯独酸的东西能唤起食欲。
看来怀了个喜欢吃醋的酸酸宝。
许池被自己的幽默尬到了,不再去想,撸起袖子开始大快朵颐。却怎么也想不到再过几分钟门铃便会响起,那个带给他爱与痛的男人即将出现在他面前。
黑色商务车停在单元楼老旧的铁门外。
沈英山捏捏鼻梁,疲态从刚才的睡眠中得以缓解,又变回了往常的冷傲样子。
他下了车,抬手挥退想为他披大衣的助理,踩着地上积雪,一步步向着大门走去。
防盗门被一块砖挡着,不知道谁故意留得,旧小区都有这个问题,对安全问题毫不在意。
这倒方便了沈英山,他走入楼道,踏上残留着物污渍的水泥楼梯,在忽明忽暗的照明中,他停在三楼的一扇门前。
男人嘴角紧抿,眉目深沉,难得地显出些没藏住的紧张。
几秒后,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响门铃。
沈英山不怕事,优渥的家庭背景给了他行事如风的底气。无论身处何处,他都有自信保持理智,利用优势改变或掌控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可感情不一样,它感性又纯粹,像块绢豆腐,让他这个擅长用猛火炝炒做麻婆豆腐的厨子时常感到无计可施。
当他昨晚打开手机看到那条信息时,他第一反应是以为许池移情别恋了。颜狗痴汉遇到了更好看的人,死性不改,就算怀着崽儿也要拍拍屁股把他甩。
沈英山无疑是生气的,气得火冒三丈,气得掀桌子拆家。他样子恶狠狠,心里却破天荒的麻了爪。
他想:完蛋了,他的小狗不要主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手脚冰凉,浑身的血液都冻结成了冰碴子。他活了二十五年,向来任性妄为,从未在意过任何人的想法,更别说去为‘这个人喜不喜欢我’此类问题而纠结了。
在沈英山的认知里,永远只有别人来讨他欢心这一种可能。
所以他慌。
慌得路都走不动了,一站起来就头晕目眩得要晕倒。想见许池问个明白,又怕见到了噩梦成真,得到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
他站在寒冷的楼道中,冻得手背发青,听到门里面传来的脚步声,心跳得快要吐出来。
他懊恼车开得太快,没来得及找大师算一算命,至少还能有个心理准备……
但当门被推开,沈英山看到那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时,他一瞬间就知道没事了。
谢天谢地,他的小坏狗心没变,一切还可以回归正轨。
许池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表情从茫然转变成震惊,最后发现对方苍白的面色和单薄的衣服时,再也顾不上别的,焦急地一把将人拉进屋。
“你怎么来了!”
沈英山望着他,听他这么问,神情幽怨:“你说呢?”
许池哽住了,默默地移开目光,然后弯腰在鞋柜里给对方找拖鞋。
“外面冷,进屋喝点热水吧。”
沈英山哼道:“你也知道冷啊。”话音刚落就是一个大喷嚏。打完后,整个人还晃了几晃。
虚虚弱弱,杨柳扶风,再配上那倔强的表情,许池根本无法招架。
“你一声不吭带着孩子跑路。”沈英山踢掉鞋子,换上丑陋的塑料拖鞋,没好气地跟着人往里走:“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干什么还让我进来呢?让我在外面冻死得了。”
许池用水壶烧水,闻言小声逼逼:“……那你走呗。”
“我又冷又饿,你还要赶我走?”男人瞪眼。
许池不敢多嘴了。
几分钟后,沈英山得到了一杯温水。他端着杯子站起来走到餐桌旁,看到桌子上没吃完的食物,也不嫌弃,坐下来拿起许池啃了一半的鸡腿和饼子直接往嘴里炫。
许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