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苍愣了愣，心下有些茫然，心道这不是入门基础会了，就基本能掌握的技能吗？他小时候就常见游无咎燃他那一盏小破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一点术法长进都没有，依旧那么一朵，小小的。
那个时候，灶台边上的热气不小心热晕一只趴在橱窗上的蚊虫，游无咎燃灯。
药圃里药草不小心被暴雪摧折，燃灯。
于游无咎而言，燃他那盏破灯比他煮饭加盐都更似寻常，天底下好像没有比这更轻易的事情了——
所以凛苍先前在床上看他快被自己做昏迷了，能这般寻常地摇他起来，喊他给自己燃灯。
在他眼里这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怎么，连雾却这么说？
“修愈心法里，燃灯确实是基础都会了之后，就可以掌握贯通的。有些人早些时候能燃，之后燃不了了；有的人呢，是一开始就点不燃心灯。”
连雾拂开廊下积雪，一撩衣摆坐上去了。
“还有的人，是早些时候死活学不会燃灯之术，之后有一天，忽然可以了。”
凛苍没说什么，陪着他坐下了。
他不知道连雾想告诉自己什么——游无咎的心灯之术，好似向来很容易。
“启历一百三十八年的冬天，那时候三界大战刚过，各族内斗战乱不休，局面基本胶着在各自为营，内讧、混乱，恶欲与权欲熏心混搅的每个人心浮气躁，每个人，都想在那场乱世中捞到点什么。”
“有人想捞安稳，有人想捞声名，还有人想捞称霸一方的滔天权势，乱世之中，那是个出头的好时机。”
“我也不例外，本来随着师门下山只是为护稳一方山泽生灵，可是看着随军而过的妖兵压境，威风霸气，肆意张扬，很是羡慕。所以完成师门交代后，我转头随军去了。师兄为了找我，也去了。”
“我师门当时是医武双修的路数，他当时更重医术，我更重武途，年少时又因为各自是一脉中的佼佼者，常有意气之争，谁也不服谁的时候。”
“战场上多是我杀敌，他救人，我若是得闲，有时也会同他一样，燃好灯脉，救些伤员。只是到底是杀敌来的战勋更快。”
“你呢，那小仙君教过你燃灯吗？”
凛苍愣了愣，不及否定，却见连雾自己先笑了起来，“忘了，你并非仙兽，估计是学不了他的燃灯之术。只是无论仙还是妖，能令心灯燃起来的条件都是一样的。”
“——心无大爱者，不可燃灯。”
“——心志不坚者，不可燃灯。”
“——心怀邪念者，不可燃灯。”
“这我倒是听过。”凛苍轻轻开口，他不止听过，也在很基础的入门药经上看到过。是很寻常的话，很寻常的条件，基本想要从医修一脉，很多仙术的法门都会把这几句要求写一下。
在凛苍眼里，这几句可能跟“下雨要打伞”“渴了要喝水”，一样是些很基础寻常的准则。
修医术一途嘛，很多人都是冲着能拯救苍生，治病救人，大爱无疆去的。
除非是医毒双修，或许难以燃灯，是因为他们有时也要用毒物去害人的。
连雾似是知道凛苍把这几句话想的有多简单，便笑道：“我那时候也常看到这几句，好似每一条什么技法之后都会附带上，不过把‘不可燃灯’四个字，换成了与那个技法相关的说辞。我甚至一度以为，这就是为了印刷方便，才图省事不改的。”
凛苍忍不住也抿了抿嘴，心道连雾还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吗？
“后来我才知道，燃灯的这三条准则，都极为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