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盈双习惯了船上的生活,每天不做个两三次根本不能解馋。林总到底不比船上那些干力气活的男人体力好,在公司里跟陆盈双胡闹之后,回到家面对自家老婆理所当然的愈发敷衍。
纸包不住火。一来二去的,尽管陆盈双调到林总身边的事被瞒得严严实实的,林总夫人仍旧凭借女人的第六感,迅速摸索出了事情的真相。
她闯进来的前一秒,陆盈双正坐在林总大腿上,嗲着嗓子笑骂林总夫人是“那个又干又松的黄脸婆”。说曹操曹操到,“黄脸婆”风风火火地穿过办公大厅,绕开陆盈双的工位,“砰”的一声撞开门。她动作很快,根本不像是个常年养尊处优的贵妇,快到陆盈双惊慌失措,只来得及顺着林总的指示往桌子下面一钻,躲在桌洞里瑟瑟发抖。
随后便是一隅之隔的林总夫人的声音。她的声音尖利泼辣,像是要把喉咙喊破一样,歇斯底里地咆哮:“林志成!你个狗娘养的畜生!”
陆盈双看着林总的两条腿从眼前晃过。他拉开椅子,迎着自己的发妻走过去,甚至来不及拉上裤链——好在只有陆盈双注意到了。她心里笑话林总的狼狈,对于被捉奸这件事,竟然意外的轻松,好像在看一出荒诞喜剧。
“你又发什么神经!”林总怒斥。
“林志成,你瞒得好啊!要不是我去打听,都不知道远丰号返港了!”林太太冷笑一声,继续用尖利的声音吼叫,“怎么?那个骚狐狸精都被干烂了,你还念念不忘!”
“骚狐狸精”本人,即陆盈双,讽刺的微笑依旧挂在唇边。
林太太,你大概希望我不堪受辱,跳海自杀,或者跟那些人鱼死网破,最后死在公海,再也见不到吧?
对不起,没有如你所愿。你豁出一切想要守住的老公,跟世界上的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对年轻鲜活的漂亮肉体没有丝毫抵抗力呢。
林太太大概也是年轻漂亮过的。她也不是生来就如现在一样,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办公室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林太太在砸东西。她哭嚎着说自己当年怎样散尽家财支持林总跟朋友合伙开办了荣达海运,怎么为他生儿育女、操劳半生,又历历数着在公婆病重时自己是怎样殚精竭虑伺候的。林总被她唠叨得不耐烦,明明他才是做贼心虚的那个,居然如同占着理一般生起气来:“行了!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要念到什么时候?小陆就是个普通女员工,你把人绑到船上,追究起来是可以算绑架罪和非法拘禁的!现在公司业务正好,你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要闹!”
他数落了些什么,陆盈双也没再细听了。林太太的抽噎梗在喉咙里,仿佛她真是无理取闹、影响了丈夫的前程似的。林总越说越理直气壮,从“正常的同事关系”,一直高谈阔论到“孩子马上高考了”,那口吻竟是在教训林太太疑神疑鬼不懂事。他重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听着林太太抽抽搭搭的嗫嚅。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苦口婆心地说着“我也是太在乎你了”云云。
一个绝望的中年女人,为了保住自己拥有的一切,因为对丈夫所谓的“在乎”,孤注一掷地依靠伤害另一个女人来维护家庭。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反过来也一样。事到如今,陆盈双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对林太太的恨多些,还是唏嘘更多些。
林太太到底没有真凭实据,气势弱下来,让林总占据了上风。男女关系中,在乎得更多的总是输家,一旦女人动了感情、结婚生子,大概总是要被男人占便宜的。林太太态度软化下来,虽然心里还存着疑影,却又不自觉被林总说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敏感。她跟丈夫面对面坐着,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貌合神离地把话题转移到家庭开支和孩子的高考上,根本不知道这些天跟丈夫翻云覆雨的“狐狸精”就躲在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