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无字据,如何证明就是定金?”
“可我.....”
“青釉瓶不归你有。若你有异议,可到长兴府尹署求个裁决。”李怀禀说完,示意薛元诏三人:可以出门了。
薛元诏以为自己听错了,谨慎询问:“缉事,这.....”
“走了!”李怀禀一步也不停留。
.....
出了店铺,没走几步,困惑的薛元诏还是开口了:“缉事为何觉得那对青釉瓶归第二个买主所有?”
“我并不觉得是归第二个买主所有。”怎想李怀禀的回答再次出人意料。
“那为何.....”
“且那店主,违背约定,也是可恨。”
“那为何......”
李怀禀停下脚步:“我知道你疑惑,我为何将青釉瓶指给青衣男人.....”
薛元诏点点头。
“给了定金,却不立个字据。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怕还是要吃亏。这次是要那黑衣男人长个记性。”
“原来缉事是这个考虑。”
“那店主也算剩了些良知,”李怀禀又迈了步子:“若他连那一百文钱都不认了,无凭无据,也是奈何他不得。”
“是。”薛元诏跟上。
“缉事,那我们现在又去何处?”他问李怀禀。
“随意走走。”
“不回衙门?”
“不急。这街上随便看看,万一还能撞见几个刚才那样的糊涂鬼,也给他们长些记性。”
“是。”
.....
一个时辰后。
李怀禀一行四人在长兴府几条繁华的街道走了一遍,没有遇见第二个糊涂鬼。也没有撞见打架斗殴、抢钱劫财、欺男霸女之类的事情。今日出门,案子应该就此一件。
薛元诏在心里合计:转职成为“副缉事”的这十天,前后跟随李缉事出门五次。算上一个时辰前的“案子”,一共才办了六件“案子”。六次“办案”,有五次都是调解买主卖主、街坊邻里的争执,还有一次是捉一个发疯的醉汉。
这与想象中的,缉捕盗犯、查办要案,完全不搭边。
“缉事,咱每次出门,都是为这些事么?”他忍不住又问李怀禀。
“哪些事?”李怀禀转过头来。
“就是刚才那样的.....市井琐碎事情。”薛元诏不自觉地摸一下腰间的短刃。
佩刃出门,难道就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怀禀没有回答,皱了眉头。
“也不知道那些大案子,是不是都分给了其他缉事.....”薛元诏又嘀咕一句。
李怀禀一听就“恼”了,板了脸:“你这才跟了我几天?哪那么多的大案子给你遇着?!”
“.....”
“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他一挥手:“回衙了!”
“是。”
.....
繁华的长兴府,路上人流熙攘。长兴府尹署的四位公干走在回衙的路上。李怀禀跟薛元诏一左一右走在前面,两个差役一左一右走在后面。
“吁—”
一辆二轮马车从路中间疾驰而过。
一个路人为了躲避疾驰的马车,急忙靠边,一脚踩上了薛元诏。
路人扭头一看,见是公服在身的官差,吓得赶忙躬身道歉:“小子...小子无眼,撞了官人,请官人饶恕罪过。”
薛元诏定睛一看,是个巾帽青衿、学生装束的年轻人。年轻人的身旁还有两人,也是学生装束。
半年前也还是学生的他并不见怪,对年轻人说道:“无妨无妨。”
对面的三位年轻人齐齐作揖答谢:“谢官人海涵。”
.....
“刚才那三个人,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应该是到京城参加秋闱的人。”继续回衙的路上,李怀禀告诉薛元诏。
“秋闱不还有二十天么?怎么这么早就有人来京城了?”
“朝廷难得开一次制举,这些学生怎不积极一点?!朝廷除了前年开了一次制举,再往前的制举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朝廷,一般什么时候开制举?”
“一般遇到皇长子降生、太子成婚、太子长子降生这样的大事。今年开制举就是因为太子长子降生。前年也开了一次制举,太子成婚。”
“一般都是皇室喜事么?”
“是的。逢皇室喜事,另开制举,以彰恩荫。”
“那今年开了两次科考,怕要累坏礼部的人了。”
“为天子选才,那是本分!怎能言累?!”
“是是,缉事说得是。元诏浅薄了。”
“你年轻,自然没有我想得深邃。”李怀禀加快了步伐:“走快点。衙里的饭点到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