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个大姑啊,之前怎么没听你跟我爸提起。”
爸爸把窗户开出一点点缝隙,任凭透进来的凉风,吹散着头发,他沉思一会会,又把窗户关上,妈妈倒是被这萧瑟的寒风彻底地吹散了困意。
爸爸捋了捋本就不多的头发,接着说道:“你有个大姑,比我大五岁,二十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大跃进那会,别说吃药了,家家户户都出不饱饭。你爷家里有个大花瓶,其实也不值个钱,我们商量着把这个花瓶偷偷摸摸地拿到城里卖了,给你大姑换几包药,这事儿不知怎么就被曹家知道了,大半夜领着一帮人,去你爷家抄家,到底是把花瓶搜罗了出来,你爷气不过,和对方动起了手,最后花瓶砸碎了,没过几天,你大姑也病死了。”
爸爸的表情逐渐凝重下来,两只粗糙的双手相互搓磨着,难过的心情溢于言表。
“爸,曹家和咱家因为什么事结下的梁子,做事居然这样不留一丝余地。”
“哎,还不是因为金牧安。”还不等爸爸继续说下去,妈妈怼了一下爸爸圆鼓鼓的肚子。
他顺着妈妈递过来的眼神,看向正在开车的金子义,才反应过来,赶忙更换了语气。
“因为你生父的原因,你金爸年轻时,不管从样貌还是才学都是万里挑一的,文化大革命大会,他下乡知青来到我们这个农村,那个年代,大家都没什么文化,村里突然来了这么个大学生,才貌双全的金牧安一夜之间就成了我们这里的明星人物,小闺女们谁不把他当成梦中情郎,十七八岁的曹秀丽当然也不例外。可是,金牧安偏偏对你的生母初雅尘一见钟情,两个人很快就好了,并且有了你。曹家人本来也是看好了金牧安,见你金爸和别人好了,这家人在背地里到没少讲咱家的坏话,什么难听的都说过。尤其是曹秀丽,在你生母离世以后,更是跑到城里去找过你父亲,可是你父亲回城没多久,就和在医院里上班的杜维拉结婚了,她愣是连面都没见着,后来,她好像是结婚了,我们也没太关注。”
听完爸爸的讲述,我的心里倒是涌起一股子酸劲儿,原来我生母离世没多久,金牧安就娶了杜维拉,男人还真是薄情。
坐在前排的金子义倒也是对这段过往感起了兴趣。
“爸~爷爷不是还有一个特别值钱的大花瓶吗?为什么在姑姑生病时,不拿出来卖掉”金子义问道。
“其实想当年,你大姑的病搁现在,打几个针就好了,但是大跃进大会,农村真是穷啊,你也怎么敢把这样的宝贝随便挖出来。六几年之后,粮食产量高了,曹家人也不知道得罪了谁,早了官司,她家老爷子一气之下没了,也没人盯着咱家。你也才敢把这宝贝挖出来,大半夜我走了一夜的小路。偷摸着把花瓶拿到城里卖了。正巧金牧安家被平反,你爸被调回了城里,你爷让欣欣妈把钱和配方拿给你爸,毕竟他是大学生,回城以后,要是有个好发展,咱们老初家不也就跟着发家了嘛!哎,令老爷子没想到的是,金牧安拿着钱转身就去了城里的护士杜维拉,欣欣妈一个想不开居然送了命,老爷子一气之下也病了,还好金牧安还算是有良心,帮老爷子在城里的医院找了个好大夫,给老爷子抢救了过来。后来,我听说金牧安在城里被查出了双肾坏死,我当时也不知咋想的,背家里人,偷偷跑进城里去做个配型,没想到我居然符合换肾的标准,城里的杜家也是有些实力,在国内找了最有名的专家,给我和金牧安做了手术。”
妈妈把头别向一边,生气地撇了爸爸一眼。
“老初,你说你胆子多大,六几年那会,医疗条件那么差,你居然敢做那么大的手术,后来还瞒着老爷子,不敢让他知道。我偷着回娘家,撒谎说自己小月子了,我妈才杀了一只鸡,我偷偷摸摸地带回家,给你补身体。要不是雅尘生下了欣欣,你们老初家就断了后了。老爷子泉下有知,要是知道你为了救金牧安,失去了传宗接代的本事,还不得化作厉鬼,半夜找你算账咧!”
爸爸知道妈这是心疼他才说的气话,把妈吗别在一旁的双手牢过来,握在手心。
我看着爸妈如此和睦的感情,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爸爸刚才说,爷爷把配方和卖花瓶的钱给了我生母,让她交给金牧安,那其中一半的配方又为什么会在曹秀丽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