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嘴里不知在念叨些什么，也没看他们，手上还不快不慢地往火里扔纸钱。
长卿从怀中取出三清铃，一边摇晃，一边绕着老妇人，口言：“太上敕令，超汝孤魂……”又言四生沾恩种种。
如此几遍，老妇人正好将手中纸钱尽数烧祭，对着长卿一拜道：“有劳有劳……”
长卿将铃收起，道了节哀，这才问：“敢问这附近可有能过夜的地方？”
老妇人木讷地摇摇头，又点点头道：“这里本就荒凉……”说罢朝一旁指了指。
楚沧本想再问几句，可看这老妇人生无可恋般，双眸深灰，他也不再言语，带着两人往老妇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还真就看见一处荒屋，似庙非庙，似观非观，想必此处地偏人不精，将各路神仙胡乱塑到一起，也分不大清楚。参差四大柱，各自任性长短，上漏下陷，和住在外面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以天为盖地为庐。
“这是什么神仙？”楚沧率先进屋，见着个蓝脸褐身的泥塑仙，面目狰狞，豁牙露齿，一手撑地，一手前伸，似有所图。
长卿道：“山外有山，仙外有仙，这也不知是哪个，总之好好叩拜不会有错。”说罢一拢道袍朝下跪拜。等他走完流程，发现楚沧和青奴早已寻了个角落坐下。
“也不知这神仙镇不镇得住这地方，看起来每一处都像是会闹鬼的样子。”青奴一路上几乎没吃东西，所以包袱里的干粮还算充足。
楚沧虽不算矫情，但也没遭过这样的罪，心心念念还是那温软卧榻，嘴里不咸不淡地啃起馒头来，心情不大明朗。
长卿拱手道：“不知青奴姑娘可否给贫道个馒头。”
青奴连忙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来，“道长饿了吧，不必这样客气。”
长卿双手接过来，朝那神仙处走去，楚沧见状明白他这是要将馒头拿去供奉，赶忙起身阻止，“你吃可以，给他不行。”
长卿也不恼，“少主不是怕鬼，这夜里若闹起来，不还仰仗他老人家帮忙。”
楚沧颠了颠手里的剑，“闹鬼我还能靠能耐搏上一搏，吃的没了，我上哪儿给你们变出来。”
长卿大笑道：“少主真乃离经放纵之人。”
楚沧将他拉回角落来，“你赶快吃，我看你比这神仙靠谱多了。他不显灵，不是还有你在。”
长卿遂了他的心意，大口吃起来，“我在观里长大，从小也不喜欢那些经典之作，反而更喜欢些神怪故事。那故事里最出众的两位，一属闹天宫的，二属闹龙宫的。”
楚沧听出来他这是说他离经叛道，也不反驳，他正是这般人，不然也不会没日没夜惹得家翁心烦，还将他派到这荒郊野地来。
“道长既然喜欢，怎么还有些迟疑。”青奴以手托面，看着他们两个，外面已然全黑下来，屋内靠一盏烛火照明。
“二者结局不大好，山下五百年，以藕塑新身。”
破屋虽不大，但到底供奉一尊神像，三人渺小，上下空旷，四面漏风，风声呜咽，好像神像开口，又像久病之人缠绵病榻之上的呻吟。
呜呜呜——
屋外东南角传来女子的哭声，烛火被风吹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