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心里……”
“老冯这是惊弓之鸟。”
方兆中笑说,与冯既才对视了一回,后者心照不宣地也露出一笑。
他继续说道:“其实我认为,批判文学写得多了,反倒容易落入下乘。”
这里的下乘指的是《义和拳》,当着两位作家的面,言辞难免有些尖锐了。
《义和拳》在现在看来是能够在《收获》上连载的不错的长篇小说,但实际上内容经不起时间磋磨。
如果以未来的眼光评价,很容易进入“厕所读物”之流。
一是因为《义和拳》的创作目标,冯既才同志可谓是刘心武的崇拜者,刘心武的《班主任》发表后,冯既才改了好几回稿子,风格渐渐向《班主任》靠近。
《班主任》在当年受到了评判,《义和拳》也受到了批判。
第二还是因为经验不足,毕竟是老冯同志的处女作,故事架构与内容打磨上均有瑕疵,也能理解。
冯、贾两人也听出了方兆中话里意思,贾平凹先好奇道:
“大伙现在都在写反思文学、批判文学,这正是主流啊!”
三人进到了一家小面馆,临街坐着,要了两碗阳春面,一碗炸酱面。
方兆中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思索着说道:“是主流,但自从77年各大杂志报刊复刊以来,全民写作的热情高涨不下,从诗歌、短篇到长篇小说,大多是这样的批判文学。
太多了,就失去了个人特色,而且容易引起矛盾。”
这番见解听在冯、贾两人耳中倍感新鲜,冯既才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肯定了方兆中的说法:
“话说的很独特,但却很有道理。好的写作是表达作家对时代的独特见解,而不是随大流,批判文学可以写,但不能一味埋头苦写到底,这样就闭门造车了。”
方兆中道:“对,可以写!同志们都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当然可以写,但我们更应该把眼界放在未来,两位同志,现在可是改革开放了,我们就该向前看啊。”
贾平凹愈听愈认为有理,心中受到了方兆中的鼓舞,兴奋道:“你们这么一说,我甚至还有个想法!咱们把批判文学‘拿过来’,不写暴雨和风雨,我们写现在的问题。
79年的燕京,上海,陕西,难道不值得我们写么?”
冯既才十分了解贾平凹,见他如此亢奋,当下便笑:“看来你灵光一现了!”
贾平凹激动地搓了搓手:“有了,不过还不全面,就是心头闪过一个想法,还需要慢慢完善。”
“你得谢兆中。”
“那是自然!”
说到这里,冯既才又问:“对了兆中,我看你那篇文章是在燕京晚报上发表的,怎么住进了人文社的招待所,是过了稿子么?”
“对,过了稿子。”
贾平凹插了一句:“单单过了稿子可没这待遇,必然写的很是不错,让人文社的老同志们都肯定了的。对了,准备什么时候在《人民文学》上发表?”
方兆中微微一笑:“我不在《人民文学》上发表。”
“那在哪儿?”
“在《当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