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赶紧追问:“发《当代》?当代的第一刊吗?”
“对,徐编辑让我等第一刊。”
贾、冯两人眼中惊叹之色愈浓。
《当代》第一刊是什么概念?
如果把《当代》比作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那么能在富二代的满月礼上登台发表讲话的,自然也是重量级人物。
当代第一刊,韦君宜总编辑以延安老文艺作者的身份亲自写了文章,现编室准备刊登的大多是老文艺工作者们来的稿件。
方兆中的《风声》是唯一一位被选上的、来自新作者的稿件。
这和现编室主编秦兆阳的创刊理念很有关系,秦主编认为,《当代》目前最首要的目标是培养新的有天赋的年轻作者,甚至在此后立下规定:
《当代》的每一刊,至少需要登载一位新作者的文章。
当然,《风声》的精彩程度才是打动秦主编的关键,草蛇灰线、勾人心弦的小说剧情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并且在一大票批判文学来稿里脱颖而出。
当秦兆阳知道这本《风声》出自一个崭新作家之后的时候,震惊绝不下于贾、冯两人。
这也是为什么徐编辑会连夜赶到昌北县邀请方兆中上京。
贾平凹看方兆中的眼神多了几分惊奇的探究:“兆中,你投的是什么题材的小说?”
这算是委婉的问法了,毕竟稿件届时要在杂志刊登,提前询问内容属于窥探作者隐私的行径,在这个年代还是挺讲究的。
“我投的是军事题材的小说。”
面来了,两碗阳春面送到了方兆中和冯既才的面前,另一碗炸酱面送到了陕西人贾平凹面前。
“军事?”这回诧异的是冯既才了:“军事可不好写啊!而且你年纪这么轻,之前有在军营生活的经历?”
“没有,我写的也不是一般的军事题材。”
比冯既才更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是贾同志,他正好夹了一筷子面条送进嘴,含糊又好奇的问:“那写的是什么?”
“我想……卖个关子。”
贾平凹朝着方兆中肩膀上来了一拳头。
几人干净利落地嗦完了面条,沿着朝阳门内大街往前拐棒胡同散步,途经一家音像店的时候,方兆中花了三十大洋买了一台收音机。
当夜回到宿舍,方兆中靠在床上,打开收音机。
音乐广播电台里正在放周璇唱的《花好月圆》。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乐声伴着晚风,难得体验了把小资情调。
另一边,冯既才宿舍。
身体显得略微瘦削的冯既才,摸了摸自己的小腿,深深叹了口气。
他早年加入过天津的男子篮球队,出任中锋,后来因伤退出体坛,彻底与各项需要体能发挥的剧烈运动挥手告别。
79年初的时候,他因为旧伤复发而产生了心慌疼痛、额前冷汗的病灶,经医生诊断,是由于高度吸烟加上频繁的精神紧张,而患上了心脏神经官能症和植物性神经功能紊乱。
此后,在病魔缠身的这段冗长时间里,他对文学的感触也变得迟钝,仿佛什么都停摆了,对什么文字都没有感觉了。
直到今年《铺花的歧路》要改,他才稍微恢复了对文字的感知。
这也是韦君宜总编辑让他来人文社居住的原因之一,疗养。
居住在人文社大院的期间,冯既才陆陆续续写了几篇其他文章,但都不被人文社的几位老前辈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