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觉得我是个小肚鸡肠,为着私人恩怨便要大闹出事的人么?”
“当然不是!兆中,你可是咱们街道里公认的好同志!”
方兆中苦笑道:“我也不想闹,我也想安稳过日子,可是您看到今天那群人的脸色了没有?他们只不过是一时被临场镇住,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天我不计较,明天,后天,他们总会借机上门闹事。
至于其中缘由,我想您比我更清楚,无非是为着国营和个体四个字的矛盾。”
“这……”
方兆中继续说道:“如果我身在昌北,在悦宾饭馆,在春风胡同,他们怎么寻衅滋事我都不怕。但如果有朝一日我高考去了燕京,或者分配到燕京工作了,或者临时出差了,我不在,悦宾饭馆怎么办,我妈一个只会炒菜的农村妇女又该怎么应对?”
“您知道古代吸食五石散的瘾君子么?作恶也是这个道理,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第三回,只要拳头不打到他们脸上,他们就能永远慷他人之慨。”
冯大妈显然被方兆中一席话说的犹豫了:“那……兆中,这事儿你想怎么办?”
“第一个,将今日闹事的行为告知管辖该单位、饭馆的上属领导,让单位作出相应处分;第二,让闹事者写保证书,保证他们日后不会再寻机闹事;第三,所有的闹事团伙必须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
冯大妈唬了一跳:“你这要求是不是有点过了?”
“怎么过了?他们领头闹事的时候,不也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对我们冷嘲热讽,难道国营饭馆的同志就是同志,我们响应个体政策的同志就不是同志了么?”
冯大妈一个头两个大,赶忙应了下来:“行行,你别急,我和街道里商量商量,带上两个同志和他们单位交涉一下。”
“听您的。”
方兆中满口答应,因为他压根没寄望冯大妈能把这事儿摆平。
这事根本就不是一个街道办能搞定的事情,简单来说,这是国营和个体企业产生的必要矛盾。
只要有个体户出现了,国营单位的利益受损,类似掌勺胖子这类在国营饭馆做工的服务人员,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要想从根上解决这个矛盾,冯大妈办不到,街道办办不到,县里也办不到。
但方兆中能折中办,他能让掌勺胖子这类人望而却步。
怎么望而却步?
把事情闹起来,闹到单位领导公开处分,闹事人员公开写保证书的程度。
不过,他的想法很快就要改变了。
下午骑自行车到街道办办公室的时候,他无意间听见一嘴八卦。
“欸,你听说没有,听说那张桂花之所以能拿到营业执照,是他儿子拿着他父亲的事迹到处宣扬做文章,上头看不过去,才不得不把营业执照发给他的呢。”
“你听谁说的?”
“不就国营饭馆炒菜的姚胖子,他关系路子多,指不定就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