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芗泉的身边琐事被热心的族长安排妥当,他的住所就安排在隔壁不远的刘十二姐家,毕竟族长家里人多房屋并不宽裕,以李芗泉的性格也不想麻烦人家,而十二姐家的好几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再一个,反正要由十二姐来照顾特使的起居,住在她家也比较方便。
当然,刘氏父子还有一个不可明说的理由。谁让特使大人对这个寡妇似乎有点那个呢--当然,李芗泉是不可能知道这个原因的。
刘家村人一天只吃两顿,这也是宋朝平民百姓通常的生活习惯早饭要在上午的辰时末。大清早起床百无聊赖、漫无目的的李芗泉,在刘悌廉的陪同下,四下里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村落。
巍峨、苍翠的凌霄山脉,在云雾中变得有些不真实,仿若人间仙境,群山环绕的刘家村,恰好处在一处地势平坦的区域,这里土地肥沃,雨水充沛,村外还有一处水面宽阔、鱼虾肥壮天然湖泊,也就是先前李芗泉见到的半月湖,真是一处难得的山外桃源。
只有二三十处房屋的村落北面有一片刘氏族人开垦的农田,这个时候大抵正是播种的季节,大约百十来亩的田地上,有人在忙碌着,但壮汉明显不多,多是壮妇、老人,半大的小孩也在帮衬着。
“德佑四年,家父带着阖村老幼辗转逃至凌霄山,山上城里的易将军同意吾村在这里休养繁衍,却从二十四家各抽一名壮丁并泰半刺字入了都营,草民的袍弟亦在其中,至今已八、九年矣。”
说到这里,刘悌廉神情悲伤:“这些年间,易将军与鞑子大小数十战,加之德佑九年大军败北,刘氏族人大多战殁,袍弟也未能幸免。。。。。。”
李芗泉颇为同情,在历史上众多次朝代的更迭中,往往最大的受害群体都是这些老实本份所求无多的草根平民,其实他们的要求也是最低的,只要能生存下去,能有口饭吃,寻常人等是不会造反起义要求坐龙骑的。
但是,众多的野心家、阴谋家、巨贪,却不让他们好好的安生,将一己一家一族一隅之私欲,凌驾于万千民众的头上,去剥削他们、榨取他们,甚至还要了他们的性命。
这是人性所决定的,就是后世,这种现象也不少见,只要有欲望,就会事实存在,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唯一的区别,只是手法不一样,有些残暴,有些温水煮青蛙,有些表面仁慈实际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事重重的二人往前又走了几步,小径的两旁,间或经过三两户人家,均是低矮的土坯房,屋顶清一色的铺着杆茎茅草,个别地方甚至冒出了嫩嫩的绿芽。
只有少数几家有着不大的院落,半人高的墙上,垒着石块,院子里也没什么摆设,空荡荡的。不时有人出入,也大抵是脸带菜色的模样,人人都穿着浆洗过的粗布衣裤,或青或蓝或灰白,没有其它多余的色彩,甚至膝盖、屁股处还贴着或大或小的补丁,突兀的彰显着衣裳使用时间的久远。
这些村里人忙不迭的给两人打过招呼,“叔伯”声不断,又是“特使大人安好”之类,然后他们低头顺眉的扛着家什农具之类的匆匆而过,偶尔有人回头望望这二人的背影,又快步离去。
李芗泉苦笑几声,想不到族长的话传得如此的快,这“特使大人”的称呼怕是将要跟随自己一段时间了。
偶尔遇到一两条看家狗,也是羸弱不堪,夹着尾巴半歪着脑袋,用贼溜溜的眼神偷偷的瞥着两人的脚,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余光在李芗泉身上打着转,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吼声似有似无,被刘悌廉虚手一赶,立即跑回屋内躲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