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寒峭,漫山遍野,一片肃杀,全无半点绿意。沿九曲栈道登至山腰,向下望去,却见江上舟行如蚁,佛眼俯瞰,蔚为壮观。
忽闻晨钟长鸣,响荡山间。凌钦霜察觉那钟声震动耳鼓,显见得那敲钟之人内功不俗,当下循声向前走去。行不多时,果见枝杈之间映出一座殿宇。到得寺前,钟声骤绝,近前望时,见寺名曰“凌云寺”,庙宇颇为败落。
凌钦霜入得寺内,闲庭漫步,却不见半个僧侣香客。偌大的寺中,竟只有他一人。他乐得清幽,却也奇怪,若是无人,那钟却是何人所敲?到得那巨钟边,却见钟槌委地,巨钟微晃,显然刚刚有人在此。近观之时,却见钟壁之上竟有丝丝裂痕,不由越发惊诧。敲钟之人内功如此深厚,显然并非庸手,却不知何故突然而去?
凌钦霜也无心多管,离了凌云寺之后,一路拾阶缓行,待上到山巅之时,暮色已降。他本就打算夜宿山顶,当下寻了一个小山洞,吃些干粮,默运玄功。寻访多日,不眠不休,他自也颇感疲倦,渐渐便睡了过去。
睡至中夜,忽然转醒,但听山风转劲,疏一阵,紧一阵,呼啸不绝。呆坐了一阵,忽听风声中传来一阵啸声。此刻风声劲绝,但那啸声气势磅礴,竟将风声掩盖了去,几不可闻。
凌钦霜心下大奇,侧耳倾听,却觉那啸声发自山腰,浑厚无比,刚猛霸道,直似无止无歇,不由吃惊,寻思道:“这啸声如此悠长,却是何方高手?”
过了半晌,啸声非但毫无衰竭之象,反而愈来愈壮,那人似是怀了满腔郁气,不吐不快。凌钦霜一时感同身受,忍不住热血上涌,胸中愁怨登被激发,大步出洞,气凝丹田,纵口长啸,龙吟般的啸声直冲天际,好似雷霆万钧,顿将对方的啸声压倒。山腰那人仿佛吃了一惊,啸声一颤,但只片刻,忽地拔高,便与凌钦霜交上了手,竟是不落下风。
凌钦霜被啸声激起了豪情,心知对方亦有意与己较量,当下抚胸加气。山腰的啸声也是遇强愈强,龙吟一波接着一波。两股厉啸穿风过树,凌空交击,缠在一起,分庭抗礼,一时间,苍穹彷佛变色,满山似起波澜。
过了一炷香时分,山腰啸声骤歇。凌钦霜衣袖一拂,啸声也止。过了半晌,忽听山下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这声佛号震遍山间,清越冲和,似从远处传来,又似发自身旁,全无适才啸声那般霸气。
凌钦霜一怔,似觉耳熟,却听那人说道:“山上的施主,好高的内功。佩服,佩服!”
适才二人以啸声交手,可说是不分轩轾,若非对方先行鸣金,更不知尚能斗到几何。凌钦霜听那僧人说得客气,朗声便道:“大师武功不俗,何必过谦?在下一时忘形,有扰雅兴,还请见谅。”
山间风势仍疾,二人各运内力互相对答,便如对面晤谈一般。那僧人笑道:“小僧路径宝山,鸣钟拜佛,夜来无事,啸傲山林,有扰施主才是。”
凌钦霜心道:“原来日间便是此僧鸣钟。”便说道:“大师何妨上山一见?”
那僧人道:“小僧千里寻师,其心似箭,不便久留。”
凌钦霜听那僧人与自己一般境遇,大生亲近之感,道:“稍待片刻,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