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也宽限不得!”那汉人怒道,“龟孙,你听好了,这位便是排教金蛇使,老爷便是排教银蝎使。若非有人说你肖老头的冶铁之术天下罕有,教主又岂肯将镇山之宝送来与你?告诉你,寒铁如有半分差池,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排教?”赵飞歌脸色微变,沉吟不语。霜晴二人互视一眼,心中都是一凛。那二人却不再催促,料想以排教的名头,不怕这老头不从。
排教地处大理境内,教众多是川滇之地的苗、回、羌、白等异族,近年势力渐已延至宋境。教徒多善驱蛇弄蝎,用蛊使毒,行迹诡秘,少涉中原。
赵飞歌隐居多年,自不愿与武林中人沾上关系。当日对方来时,他恰不在铺中,乃是端木竹招呼。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但见寒铁稀奇,一口便应了。赵飞歌回来见得如此好铁,不禁生疑,便向徒弟询问客人的来头。见端木竹全然不知,便未敢动手打铁。此刻既知对方身份,心头愈疑,问道:“却不知二位听谁人说起过我?”要知他隐姓埋名多年,绝少有人知道他的落脚之处。银蝎使冷笑道:“量你一个山野村夫,又知道什么?我便说了,你也不知!”那金蛇使忽然说了一句,银蝎使听了一呆,便向赵飞歌道:“告诉你也无妨,可知道赵大财主的名头么?”
听到“赵大财主”四字,赵飞歌登时全身一震,呆了半晌,方叹道:“我只一个山野村夫,平日修修犁耙、补补锅碗,何来什么天下罕有的冶铁之术?倒教二位失望了。”转身道,“竹子,去将那寒铁取来。”
端木竹呢喃道:“师傅,刀已铸成了。”当下将手中之刀双手奉上。
赵飞歌大吃一惊,排教二人却是大喜,下马抢过了刀,细细审视。银蝎使颔首道:“纹理细腻,柔展并济。不错,不错!”平举刀身,见刀上散出森森阴气,以气势观之,已是一口难得至极的利刃。虎吼声中,银蝎使举刀便向铁砧砍去。刀入石面,无声无息,霎时已将铁砧剖为两半。二人见状,哈哈大笑。端木竹忽地跳将过来,一把抓住银蝎使的手臂,大声叫道:“你弄坏了我师傅的铁砧,快快赔来!”银蝎使哪里睬他,抬手便将他震了出去。端木竹出身贫苦,最是爱惜物力,眼见自己心爱的铁砧被毁,却如何不痛惜?也不管对方多厉害,爬起身待要追时,却见那金银二使早纵马扬鞭,去得远了。端木竹呆望着那铁砧,怔怔落下泪来。
凌钦霜见状大怒,便要追时,却为赵飞歌拦下了。他向端木竹喝道:“过来!”端木竹转过身来,见师傅面色不善,抹了抹泪,却缩到了凌钦霜身后。
凌钦霜道:“令徒胆识过人,技艺精湛,果是名师出高徒。”赵飞歌哼了一声,道:“小徒顽劣,若不严加管教,早不知闯下了多少祸事。”端木竹叫道:“我哪有闯祸?城里谁不说我冶铁高明,师傅教导有方……”赵飞歌怒道:“有客人在旁,也亏你说得出这番言语。从小便恁地自负,招摇卖弄,将来怎生得了?我说过多少次,排教都是些什么货色,你也敢给他们打刀?给我过来!”
端木竹低头上前,眼里含着泪,却透出倔强之色,道:“我是铁匠。有刀,就要打!”赵飞歌呆了呆,扬手便是一记耳光,怒道:“胡说八道!”端木竹但觉半脸麻木,口里腥咸,跌退数步跪地,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霜晴二人欲要相劝,赵飞歌怒道:“你善恶不分,罚跪六个时辰。”怒了半晌,方转身道:“贵客远来,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