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夜之後,林遇偶然得知,程二小姐的名唤作程佳如,但这条情报对她确实可有可无,因为她只会唤她为二小姐。她们之间就如同一般的主仆,程佳如偶尔会和她说那麽几句话,每当此时,林遇都会提起十二万分JiNg神,就怕说错甚麽。
不过,林遇很喜欢和二小姐的来往。
在她的面前,不论甚麽伪装都会被一言戳破,血淋淋的事实和差距摆在面前,林遇反倒才能感觉到真正的自在──二小姐对她的轻视,是毫不掩饰的。她不像母亲会b迫自己模仿千金的行为,也不像同学偶尔会在师长们的眼神下,佯装和善地上前搭话。
二小姐对她的鄙意显而易见,好像能接纳她最卑贱的那面,她不需要隐藏自己,直白地告诉自己:我就是低贱。她在二小姐的贬低嫌弃中获得一丁点自由,如同病态的自nVe狂般。而在此同时,她也兀自定义着,二小姐和她是同一种人──都在外人面前戴着面具,只在彼此面前崭露最不堪的那一面。
如痴如迷,她总是仰望那高高在上的人。
春了又冬,冬了又春。转眼间,林遇已经跌跌撞撞地成年了。
发型一成不变,一头乌黑长发规矩得不像话,她的五官长开了,脱去几分稚气,眉眼的英气更加突兀,可将这样的气质加与林遇身上,却只和她Y郁的气息碰撞出诡异的组合,何况她长年将那双令人惊YAn的眼眸藏起,在外人眼中,就仅是一个高挑的Y沉寡言nV人。
身边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人生分岔点努力,而她却置身其之外,像是个彻底的局外人一般,早已同龄人们脱节。
她的人生就像是为程佳如一人而活似的,在她的命令下跟随她到处去,却毫无怨言。
程佳如的Ai好有些异於常人,她总喜欢观察生物的各种反应,从纪录片到标本,她曾伴她到各个小众的私人收藏馆里欣赏各式特别的标本和画作。林遇自认俗人,不懂为何每每此时,程佳如的双眼都会放光,像是见到珍宝般兴奋。
她只知晓,只要程佳如喜欢,她便愿意陪着她。
「今天的雨真大!」一位nV佣边喃喃着,手上边捧着如小山般的衣物经过林遇身边,林遇顿下脚步,昂首望向大雨淋漓的天空,雾气布满她的视线,雨珠不断坠落。
「叩叩!」林遇端着一杯冰茶,「二小姐,是我。」
她在门外站了一段时间,她险些就要以为程佳如正在午寐,直到她转身离开前,里头传出一声:「进。」
她立刻转动门把,挂上笑靥走入房中,程佳如正坐在大床上,一手拿着JiNg装版的《泰戈尔诗集》,见林遇走进,她将书本放下,轻唤道:「林遇。」
「怎麽了?」
「我好热啊,冰箱里有冰bAng吗?」
这个问题无疑是赘言,程母向来不让她食用这种「不良」食品。
林遇也明白,所以她噤声了顷刻,然後鬼使神差说道:「我去买吧!二小姐稍等。」
不等程佳如多说,她转身一溜烟离开,还贴心地带上了门。林遇的口袋里放着一个小钱包,那是母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自那天起便一直使用到了现在,她不要命地向山中最近的那个便利商店跑去。
社区外还要徒步往下走个几公里,几乎是邻近山下的那块才有几间超商和超市等的店家,她没有代步工具,只能在大雨中撑着一把伞狂奔,那把伞的用处趋近於零──被风吹起的雨珠总是斜着打在她的身上。
当林遇气喘吁吁地到达超商时,这才想起来,她并没有询问程佳如要哪种冰品,她停驻在冰柜前思忖良久,又打开自己乾瘪的钱包确认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整个钱包里的金钱都拿来买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