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希哲虽然对兄长心存怨念,却也明白祖父所言不虚,默默在一旁行礼。
“思仁院落里的青年男女都处置完毕了吗?”严文达不再赘言,话题迅疾回到正轨。
“已经处置了。大多数已被送往衮州山区。有三人企图逃跑,被方管家途中处置了。”严希诚不假思索,熟练地回答,仿佛那些被“处置”的只是一堆无关紧要的杂物……
"我已告知你的十五叔,若亚斯特瑞格防线失守,他会站出来承担这一切。自此,他那两位幼子,你将负责养育。你儿子所享有的,他们不应缺少丝毫。他们的身份,也将被视为长房的一员。”严文达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迅速补充道。
"遵命!"严希诚无暇追问缘由,只坚决应答。
严希哲闻言,目光怔然,反复思量,才悟出祖父已决定牺牲,将家族的污名推至十五叔身上,让他成为人口交易的傀儡。
又转念一想,十五叔之父,实则与祖父亲如兄弟,然而隔了一代,却要被迫成为家族的祭品。
而他与兄长自小不合,预料将来若家族遭遇灾难,他的子孙恐怕会首当其冲成为兄长的替罪羊,心下一阵酸楚。
"此计或许用不上,我只是以防万一。”严文达未察觉严希哲的思绪已偏离,沉吟片刻,又低声说道。“多做预备总是好的,总胜过猝不及防的打击。”
"祖父深思熟虑,果然棋高一着!"严希哲瞬间回神,振奋精神低声道贺。
严文达挥手示意,继续语重心长地说:“这正是我方才所说,互助互持。你十五叔甘愿为家族舍身,家族也不会亏待他的后代。如此,我们严家才能在任何风暴中安然度过。”
"但愿十五叔也有此共识!"严希哲心中暗自嘀咕,脸上却不露半分沮丧。
知悉两位侄子尚年幼,严文达并未强求,他们立即领悟其“道”。想了想,他又转向另一个话题:“希诚,你朱伯、于叔、郑叔他们有何回应?开海后船只驶往妖国,他们的货物准备妥当了吗?各家准备了多少本金?”
"朱伯与于叔表示,今年资金紧张,春季海市他们不再参与。郑叔只准备了送往妖国的货物,没有打算带回倭寇的商品。”严希诚微微皱眉,迟疑着回答。“孙儿正计划再次拜访几位叔伯。若他们财力不足,咱家可暂为他们垫资,利息随他们心意支付即可。”
年初五家合力哄抬粮价,意图迫使齐凌屈服,却反被齐凌利用南境滞销的旧米反击,五家遭受重创。虽账面上损失不大,但联盟的裂痕已然显现。
因此,开春后例行的联合远航倭国买卖货物之事,除了严家和严希诚的岳父杨家积极外,其余三姓显得颇为消极。
严希诚无奈,打算让出更多利益给其他三家,以维系他们与严氏的联盟。只是还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向严文达禀明。今日既然对方提及此事,正好借此机会征询他的意见...
"不必了,强行摘取的果实并无甘美可言。" 严文达皱起眉头,迅速挥手示意,"此刻,即便我们借他们力量增益财富,他们也不会感激严家的恩惠。何况,他们并不匮乏金银。"
"那么,五大家族联盟未来……?" 严希诚一怔,迟疑地问道。
"各奔东西吧!他们被齐氏的威慑吓破了胆,急于与我们划清界限!" 严文达轻笑,嘴角挑起一丝嘲讽,"等到我们度过此劫,驱逐齐氏,那三家必然会上门寻求合作。这是人性使然,不必感到惊讶。"
"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势力!" 严希诚顿时怒目圆睁,低语咒骂,"他们难道不怕齐氏也抓住他们的把柄?现在是我们严家在前方抵挡,还没轮到他们。万一齐氏发现无法撼动我们,必然会将目标转向他们!"
"这样也好,只剩岳父家和我们,行事更加便捷。我就不信,他们会舍弃海洋贸易的巨大利润!" 严文达再次微笑,不屑地撇了撇嘴,"你无需再联络他们,明日便亲自押运货物,前往登州……"
话未说完,他突然转向严希哲,"你刚才提及,齐氏袭击了纯阳教的哪个分舵?"
"乌龙山分舵!" 严希哲急于插话,连忙大声回答。
"潍州的乌龙山,靠近莱州的海仓镇?距登州多远?" 严文达脸色骤变,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应,应该还很遥远吧。我去查一下地图!" 严希哲对此一无所知,皱着眉头回答。
"在潍州,离莱州的海仓镇八十里,至于登州,您是指登州城吗?" 严希诚在这方面更为在行,但只能回答部分问题。
"距离我们家族的那个秘密港口有多远?就是正对着芙蓉岛的那个秘密港口。" 严文达焦急之下,脸色大变,额头上的冷汗清晰可见。
"大约两百里左右!" 严希诚思考片刻,如实回答。紧接着,他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您担心,担心齐氏会去攻打我们的芙蓉港?"
"不是担心,而是确信!他明显在暗中策划阴谋!" 严文达双拳紧握,用力捶打着桌面,"立刻启程,带上足够的坐骑和仆人,沿途换马不换人,将秘密港口的人和货物都装上船,前往三山岛避难。顺便提醒你的岳父之弟多加警惕。就算最后只是虚惊一场,也总好过落入齐氏之手!"
"是!" 严希诚心中焦急如焚,答应一声,疾步出门。
无暇目送他离去,严文达迅速转向自家次孙,"希哲,你去联络纯城快活楼的方掌柜。告诉他,你接受他先前提出的全部条件。请纯阳教立即行动,铲除齐贼!今后,凡与纯阳教相关之事,你全权处理,不必向除老夫之外的任何人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