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就是话赶话多聊几句,见隋玉不像是为生子的事发愁,这些食客也就不提了,出了铺子就忘了这桩事。
最忙的时候过去,铺子里只剩两三个食客,隋玉出去洗把脸,进屋洗锅准备煮鸡蛋青菜汤饼,这是她们自己吃的。日日闻着卤水的味道,味道再香,也有嫌腻的时候。
隋良戳了戳隋玉,他悄悄往阿水坐的方向指,小丫头不吭不声地靠在墙上抹眼泪。
“呦,这是怎么了?”隋玉将锅铲递给赵小米,她解下围裙走过去,轻声问:“阿水怎么哭了?想你爹了?待会儿我就送你过去。”
阿水摇头,她抽抽鼻子,哽咽道:“阿水想娘了,这个蛋,我娘也会煮。”
还是太小,记忆出错了,佟花儿在铺子里帮工的时候,隔三差五会带一两个没卖完的卤蛋回去,老牛叔都给攒起来,阿水几乎天天早上都能吃个卤蛋。
铺子里一时没人说话,隋玉牵她出去洗手洗脸,说:“吃不吃糖?嫂嫂让良哥儿领你去买饴糖。”
一提糖,阿水立马不哭了,她重重点头,眼里还挂着泪花,嘴巴已经咧开了。
隋良抓一把铜子领着阿水出门。
“佟花儿以后还会回来吗?”赵小米小声问。
隋玉摇头,“应该不会回来了。”
“阿水再过两年可能就忘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就不记得我两三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赵小米唏嘘一声,转而说:“老牛叔把这个小丫头养得挺好,脸蛋子肉乎乎的。”
隋玉点头,她也觉得阿水长大后不会记得佟花儿。
鸡蛋青菜面煮好,隋良抱着阿水回来了,把人放下后他大喘一口气,说:“她真够胖的,累死我了。”
说着,他递出两块儿饴糖,说:“两个姐姐,快点吃,这是给你们买的。”
每逢买糖,隋良总是记挂着要给隋玉买一块儿。
吃了糖,嘴巴是甜的,喝口面汤,嘴巴又是咸的,这怪怪的味道惹得四人不住咂嘴。
肚子吃饱了,阿水要睡觉,隋玉去隔壁老秃家借来一床褥子,裹着孩子放桌上睡,她跟赵小米和隋良围着另一张桌子揉面擀面,为晚上的吃食做准备。
等阿水睡醒了,她躺着发会儿呆,醒过神也要帮忙捏扁食,隋玉给她一张面皮,随她捏来捏去。
天色微黑时,老牛叔过来接人,他灰头土脸,像是从灰窝里爬出来的。
“我明天再过去带身衣裳,晚上回来在河里洗个澡再来。”老牛叔推开朝他奔来的孩子,他牵过阿水的手,说:“隋玉,阿水吃饭了?”
“吃了,三个蒸饺,一碗蒸蛋,还啃了一小块生萝卜。”隋玉送他出门,不忘跟阿水说:“明早别跟你爹去吃灰,早早过来,我给你留个最大的卤蛋。”
阿水重重点头,脆生生地说:“嫂嫂等我。”
“等你等你。”隋玉朝她挥手,嘱咐说:“老牛叔,你明天蒙个面巾遮灰。”
“哎,我也有这打算。”走到巷子尽头,老牛叔遇到赵西平,他随口问:“你也回来这么晚?”
“嗯,今天挖了多少?西厨那边的地基都挖出来了?”
“挖出来了,我盯得紧,没人偷懒,明天就能去挖牲畜圈那边。”
赵西平满意,速度不算慢,他点头说:“明天我把今天的工钱带过去发给他们。”
“嗯,工钱是不能耽误,肯来干重活脏活的,大多是手头紧巴的。”
说着话,两人的脚步也没停,赵西平跟老牛叔错过身,他径直往铺子里去。
隋玉看到人,说:“晌午剩的还有鸡蛋青菜汤饼,你吃不吃?我给你热一热。”
“行吧,我吃你们吃剩的。”赵西平应得痛快,话却说得讨嫌,“看来隋老板确实是手头紧,一碗卤水汤饼都舍不得给我吃。”
隋玉俏眼一瞪,掂着勺子泼辣地笑骂:“还不是怕你又惦记这口汤,你去年可是惦记了半年,今天我专门给你留了一碗,又嫌弃了?”
“不嫌弃,不嫌弃,我泼实,给什么吃什么。”赵西平笑着进来。
隋玉又横他一眼,使唤道:“把锅里的水端出去倒了,给你加一碟蒸饺。”
赵西平立马照做。
剩饭倒锅里,赵小米探头过来,小声问:“真不给我三哥煮卤水面?”
“别听他胡咧咧,他就喜欢吃这个。”
“对,我就喜欢吃剩饭。”赵西平应一句。
隋玉想敲这狗东西的脑壳,她敲两颗鸡蛋下去,待荷包蛋煮熟,她换个大碗盛面。
勺子伸进卤蛋的陶釜里时,赵西平一个大步跨过来,忙说:“不要卤汤,今天吃灰多,嘴干,想吃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