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句话,姜帅司几人?听过了?无数次,每次都感到很?是微妙。
比如章尚书的家产,最终便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白花花的盐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盐商财大气粗,洪氏亦是豪富之?家,哪会在乎那?点盐利。
洪老太爷在乎的,是洪氏在松江府的独家卖盐,此乃无需花心思,坐等着?收钱,一本万利的买卖。
洪老太爷见徐八娘言语客气,却丝毫不松口,铁青着?脸道:“担不起徐侍郎的夸赞。既然朝廷与徐侍郎事情做绝,我岂敢与官斗。不过徐侍郎,我已是你祖父的年岁,仗着?比你多?活了?几年,劝你几句话。万事不可做绝,酷吏向来没好下场!”
徐八娘皱了?下眉,冷声道:“我祖父在世时,徐氏的布料买卖,还只有一间铺子。徐氏是如何发迹,我一清二楚。洪老太爷赠我话,我也礼尚往来还洪老太爷几句。见好就收,莫要回头?无路!”
洪老太爷起身,阴森森道:“好说好说。”他抬手拱了?拱,“诸位告辞了?。”
等洪老太爷拂袖而去,余帅司看了?看姜宪司程弼,干笑道:“徐侍郎,盐引一事,洪氏的确委屈,徐侍郎可能写折子给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宽容一二?”
几人?肯定?曾得过洪氏的好处,徐八娘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看着?几人?,“我呢,其实给洪老太爷留了?面子。无论?是何种买卖,要做到一地?一家独大,少不了?官商勾结。”
余帅司尴尬起来,姜宪司低头?吃茶,程弼皱眉不做声。
徐八娘道:“当年的锦绣布庄,也是这般而来,我熟悉得很?。几位都是自己人?,我也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洪氏发迹,不比徐氏清白,洪老太爷的父亲在时,洪氏还是几间杂货铺,当时松江府的大盐商是洪老太爷原配妻子的娘家韦氏。韦氏爹娘去世得早,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偌大的家产嫁进了?洪氏,洪氏就此发了?家。韦氏难产而亡,两个弟弟一个十二岁去花楼与人?打架没了?,一个十三岁吃醉酒呛死了?。姐弟三人?的死,究竟真相如何,恐只有洪老太爷知晓。你我外人?,不知究竟也无需恶意猜度洪老太爷,可他口口声声称洪氏是其父传下来的家业,这就不要脸了?。”
姜宪司这时道:“洪氏之?事,我也听说过,如许侍郎所言那?样,几十年前过去了?,真相已无从?可考。韦氏的铺子买卖,洪老太爷这个姐夫暂时管着?,待韦氏两兄弟长大之?后,就该还给韦氏了?。可惜姐弟三人?都没能活几年,任谁听了?都会嘀咕几句。”
徐八娘笑着?点头?,“姜宪司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洪氏的家业来得不明不白,不要脸之?人?,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全然不可信!洪老太爷还有脸来找你我要公道,这脸皮之?厚,心之?黑,你我皆拍马不及!”
余宪司附和着?道:“洪老太爷出了?名?的精明,洪氏子孙被他严加管束,虽算不上有出息,倒还过得去。这次春闱,他的嫡九孙洪运善,考中了?同?进士。”
此次春闱,江南道中进士的人?数与往年差不多?,贡院江南道士子闹事,并未影响到江南道的科举。
徐八娘扬眉,道:“同?进士也是进士,洪氏出息了?。”
余宪司说也是,姜宪司随着?他说起了?闲话。徐八娘见他们极少的尴尬侧影之?心,被她三言两语打散,便离开回去洗漱。
因着?天气炎热,趁着?早晚天气凉爽,天刚蒙蒙亮,松江府已经苏醒,街头?巷尾车马行人?不绝。
“张大,你跑这般快作?甚?”推着?柴禾独轮车的老翁,遇见熟人?打着?招呼。
“洪氏铺子在卖盐!”张大头?也不回回答。
货郎杂货铺皆可以?去盐场直接拿盐,松江府无人?不知,老翁嘀咕不解:“卖盐,卖盐你跑这般快作?甚,到处都可以?买到盐,比以?前还要便宜。”
有人?捧着?一罐盐,乐滋滋道:“洪氏的盐,只要别的铺子一成?价钱,若别的铺子降价,洪氏也跟着?便宜!”
老翁瞬间瞪大了?眼:“一成?的价钱,洪氏岂不是白送银子?”
“洪老太爷是大善人?,洪九少爷考中了?同?进士,别人?散喜钱,洪老太爷除了?喜钱,还散盐!”
路过的人?听了?,顿时拉着?打听起来。有人?心急,忙朝洪氏的铺子跑去一探究竟。老翁心想家中的盐只剩下了?半罐,眼见冬日快要到来,若盐真那?般便宜,反正盐也放不坏,多?买些存着?,到冬日正好腌菜。
这下老翁连卖柴禾都顾不上了?,推着?车急匆匆赶去了?离得近的洪氏杂货铺。
洪氏在松江府有十余间铺子,粮食绸缎绣庄食铺皆有。洪氏的主业是卖盐,这些铺子的生意都一般,洪氏也不大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