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
敬妃被贬位后,就一直待在宫内,她没被禁足,但时瑾初的那一句话——替仪修容腹中皇嗣祈福——也和禁足没什么区别。
重华宫内格外安静,偶尔传来稚童咿呀念书的声音。
柳愫拿着笔墨进了内殿,大公主正被敬修容抱在怀中,指着书?本?上的字教其读念,瞧见柳愫进来,敬修容把大公主?交给?嬷嬷,等人都?退下去?后,她才接过柳愫手中的笔墨。
柳愫见她俯身就要抄写佛经,终究是没能忍住:
“娘娘,您真的要亲自替她抄写佛经祈福么?”
娘娘是皇长子和皇长女的亲生?母妃,仪昭容让娘娘祈福,也不怕仪昭容承受不住。
敬修容用眼神制止了柳愫接下来的话,卷起衣袖,亲自磨了墨,她翻开?佛经,对着佛经在白纸上落笔,心平气和道:
“她如今已经是昭仪,比本?宫的位份还要高,本?宫替她祈福,算得了什么。”
柳愫堪堪咽声。
她皱着脸,心底替自家娘娘打抱不平。
当年娘娘封位时,皇上
虽然没有给?娘娘四位的位份,但好歹也给?了娘娘敬字做封号。
她当皇上对娘娘是有几分?敬重在心底的。
但谁能想得到呢?
皇上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让仪昭容位居娘娘之上。
就像是当初皇上登基时,明?明?是娘娘怀着身孕,皇上却是封了当时的乔侧妃为后。
消息传来时,柳愫就替娘娘打抱不平过一次,论恩宠,皇后其实?和娘娘也不相上下,都?不得皇上喜爱。
凭什么就是乔侧妃得了皇后之位?
换句话而言,乔侧妃都?当得了皇后,她家娘娘凭什么不行?
柳愫一度觉得皇后侥幸,甚至心底隐隐是有些觉得她抢了自家娘娘的皇后之位。
否则,如今的皇长子该是叫做嫡长子才对。
柳愫按捺住心底的愤愤不平,觉得皇上对自家娘娘当真是薄情寡义。
柳愫闷声不说?话,但敬修容也猜得到她在想什么。
公平?
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而言,且不说?这后宫妃嫔,即使前朝官员,谁不希望自己?能得圣眷?
敬修容一开?始就没对时瑾初抱期望,倒也没有什么难过失望的情绪。
她早就明?白,她的寄托都?在皓儿身上,只要她的皓儿能稳妥,其余的,她都?不在乎。
敬修容一笔一划地抄写着佛经,她透过佛经,仿佛看见那日时瑾初抱住女子快步走出慈宁宫的一幕。
她笔下稍稍一顿,终究是很难心平气和。
许久,敬修容还是松了笔,她转头问:
“高嫔最近在做什么?”
柳愫不解其意,但还是摇了摇头:“高嫔和往常一样,每日给?坤宁宫请安后,就去?往慈宁宫。”
其实?高嫔平日中也会往仪昭容等人跟前凑,但如今仪昭容闭宫养胎,高嫔和周贵嫔等人走得倒是不近。
敬修容手中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她眯了眯眼眸:
“和咱们的仪昭容相比,高嫔当真是心大。”
或许是有底气,觉得她有一位太后姑母,别人都?会忌惮得不敢动她?
敬修容也很难想清楚高嫔在想什么,她平静地垂下视线,不轻不重道:
“心大好啊。”
她轻飘飘地感叹了这一声,就不再提起高嫔,她重新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水,在白纸上落墨。
柳愫不知道自家娘娘在想什么,她费解地看了眼娘娘,低声:
“娘娘,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么。”
敬修容头也没抬:“急什么,不是还有皇后么。”
无人知晓重华宫主?仆的对话,邰修容晋位昭容的消息,让宫中妃嫔觉得心底堵得慌,但也有人觉得看到了点希望。
仪昭容有孕,总不能侍寝了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宫中的气氛逐渐变得暗流汹涌起来。
即使是闭宫不出的邰谙窈都?能察觉到些许这种气氛,这一日,她刚喝完安胎药,绥锦就端着一些东西进来。
邰谙窈偏头看去?,好奇:
“什么东西?”
绥锦将锦盒打开?让她看,里面装着一些小衣裳,让邰谙窈看得挑眉,绥锦颇有点无奈道:“这些都?是姚嫔送来的。”
姚嫔亲自送到了合颐宫,知道邰谙窈要闭宫休养,也没要进来,只将东西让宫人拿了进来。
她一片心意,小衣裳的针脚细密,布料柔软,让人明?眼一瞧,就知晓她下了心思。
邰谙窈就是因此,才知道宫中妃嫔都?在打着什么心思。
如今她还没有显怀,姚嫔就百般费心,其实?姚嫔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这宫中的人都?想往上爬,姚嫔当然也不例外。
姚嫔和她本?就是因利而同谋,邰谙窈对此也一点都?不意外,她其实?也懂姚嫔给?她传递的讯息——她不能侍寝,于其便宜别人,不如推举姚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