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犹长,晚霞如金地蔓延至殿内,落在女子脸上,她睡了许久,在醒来时眸中还残余着点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
须臾,她眸中恢复清醒,昨夜的?记忆回拢,她堪堪低头,望向平坦的小腹。
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她也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同,但偏偏这里?在数月后会?诞下和她血脉相连的生命。
床幔被人掀开挂起,见?她傻愣愣地望着小腹,来人忙不迭地担忧:
“娘娘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邰谙窈倏然回神,有孕的?消息真切地落在她脑海中,她眨了眨眼眸,平复意识到这件事后的?心情,她双手乖巧地放在两侧,没敢碰腹部,轻声道:“我没事。”
绥锦认真地瞧了瞧她,见?她真的?没有露出什么不适后,才放下心。
但下一刻,她又紧绷起脸,沉默地出去,又进来,手中还端着托盘,是?晚膳和?药。
昨日闹腾了一宿,邰谙窈直接睡了一整个白日,绥锦时不时就要进来看她一眼。
这段时间内,她没去问秋鸣,娘娘到底做了什么。
她清楚做奴才的?本分,也不会?越过娘娘去为难秋鸣。
邰谙窈敏感地意识到殿内气氛的?微妙,她终于?回神,抬头望了殿内一圈,秋鸣也在殿内,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借着给娘娘烧热水的?理解退了出去,给主仆二?人腾出了空间。
邰谙窈略有些心虚地望向绥锦,绥锦绷着脸,也不说话。
她不自在地轻咳了声,下一刻就要敛眉,装作不舒服,可?惜,绥锦早清楚她这些把戏,就默默地看着她。
邰谙窈偃旗息鼓,她埋下头,轻声软软地叫:
“绥锦。”
她撒娇痴缠的?本事仿若与生俱来,这般软乎地喊了一声,就让人再舍不得对她重语。
绥锦不傻,将?事情在脑海复盘一遍,自然能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她垂着视线:“您都没有告诉奴婢。”
邰谙窈呃声,她没告诉绥锦,不是?不信任绥锦。
反而是?她太信任绥锦了,她一直将?绥锦留在殿内替她镇守后方,绥锦平日中和?福媛她们相处的?时间太久,她担心绥锦稍露出什么情绪,会?叫福媛感觉到不对。
其二?,她也担忧绥锦会?不同意她这么做。
毕竟,这其中不是?没有风险。
但这宫中行事,哪有能够万无一失的?。
果然,绥锦忍不住道:“昨日那么凶险,您就不怕有个万一?”
邰谙窈瘪了瘪唇,她也觉得委屈,扯着手帕:
“我也没料到。”
明明她才停药两个月,谁能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不过这次揪出了福媛和?敬妃,至少在合颐宫中,她也能安心地养胎了。
绥锦被她噎住,她惯来拿娘娘没办法,最多的?还是?自责:
“都是?奴婢不好,整日跟在娘娘跟前?,还没发觉不对。”
邰谙窈知晓她的?性子,皱了皱脸:“太医都没查出来,况且是?你呢。”
合颐宫主仆在谈话的?同时,时瑾初也到了慈宁宫。
彼时,太后正在小佛堂,听闻时瑾初来了,才从小佛堂出来,昨日出了仪修容一事,两人之间有一刻的?沉默。
片刻,时瑾初转头望了四周,殿内冷清,恰是?晚膳的?时候,却不见?膳食。
时瑾初叹了口气:“母后用膳了么?”
太后没说话,昨日做了糊涂事,差点弄丢了一个皇孙,她也没心情用膳。
她不说话,时瑾初也得了答案,他提声,让张德恭去传膳。
太后想拦,但时瑾初没给她出声的?机会?。
太后按了按额头,她望了时瑾初一眼,问:
“皇上来哀家这里?,是?做什么?”
她了解她这个孩子,昨日仪修容险些小产,时瑾初在合颐宫待了一夜,足够说明他对仪修容的?在意。
今日若是?没有什么事,时瑾初不会?来慈宁宫,而是?早去了合颐宫。
至于?妃嫔有孕到底能不能侍寝?
谁敢在他面前?说不合规矩呢。
时瑾初的?确有事,他没有
隐瞒,开门见?山道:“儿臣想给仪修容晋位。”
简单的?一句话,让太后皱了皱眉。
她想起了高嫔,高嫔有孕时,时瑾初连面都不曾露一面,如今仪修容有孕,却让他费劲心思。
但想起高嫔做的?事,太后也没脸替高嫔说话。
再说,依着时瑾初的?心思,心底恐怕是?不希望高嫔有孕的?。
念及此,太后没有提起高嫔,昨日因她的?原因,才叫仪修容险些小产,太后没有拒绝时瑾初,只是?提醒:
“她如今有孕,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再来一道旨意,就是?将?她架在火上烤,你要是?想清楚了,下旨便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满宫女子的?荣誉都系在时瑾初一身,而时瑾初对仪修容的?在意太明显了,没有人会?不忌惮。
想得恩宠的?人会?想让仪修容死,不愿被威胁地位的?人也想让仪修容死。
恩宠过盛时,招来的?就是?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