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后来, 谢琇跟着李幽昌去见了韫王。
分毫不出她事前所料,韫王给她的感觉和永徽帝有些近似,都是那种才能平庸、但却谙熟如何折磨人心这一类刻毒本事的家伙。
这让她对于韫王愈发嫌恶了。
但“李鹔鹴”的人设不能丢,她和韫王一来一往地交谈, 十分谨慎地选择着措辞, 打探着他对于高韶瑛的想法。
出乎她意料的是, 她之前在这个小世界里的时候,还以为韫王十分倚重高韶瑛。后来发生那样的悲剧,也不过是因为高韶瑛偷换了虎符一事最终败露。
她一直以为,高韶瑛应该是有机会活下来的,韫王对他够信任, 也够重视——毕竟之前作为剑南高家的少主十几年,高韶瑛虽然现在失去了那个头衔,依然有着积累的人脉、经验和资本。
而且那些人脉里,即使失去了剑南高家的背书, 但若是加上了韫王的分量,或许也可以继续和高韶瑛利益一致地来谈谈合作。
但是她直到此刻才明白, 韫王或许和永徽帝一样, 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完全信任过谁。
在他起势之后投奔而来的每一个重要下属,他都在背后安排了暗中监视之人。高韶瑛也不例外。
而在韫王心目中, 或许李鹔鹴、李幽昌这些以“四方神鸟”为名的养子养女, 因为是孤儿出身,在世间无依无靠, 可能还要更值得信任一点。
当然,假如他麾下的这些“四方神鸟”之中, 有谁对外人生出了不适合的情意,那么就是对方死的时刻了。
也因此, 韫王对于李鹔鹴这种只以残忍为乐趣的人,以及表现得对旁人冷漠无情、只愿意纵容李鹔鹴的残忍的李幽昌,自是十分激赏。
谢琇愈来愈觉得,李幽昌对于“李鹔鹴”那种无底线的温柔纵容、助纣为虐,或许只是一种他的保护色而已。
毕竟李鹔鹴喜好虐待的类型非常鲜明——对“李鹔鹴”来说,这就近乎等同于表示,她喜欢的也是这一类型的人。
如松如竹,如圭如璧。有玉之高洁,虽污折却不可侵犯;有竹之秀颀,亦有松之风骨。
等到谢琇从侧面大致打探到“李鹔鹴”这些年来究竟折磨死了多少这种类型的人,简直眼前一黑。
这么说或许不太合适——但是,她刚刚来的那天晚上负责刑讯的对象是范随玉,这或许救了她一命。
因为她没有把范随玉虐死,甚至没有重伤范随玉,这本是件不太寻常之事。
但是她当时见了范随玉,心头一段已然褪色的新仇旧恨重新翻滚上来,她也顺势利用那种心态发挥了一下演技,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范随玉的反感,并放大为“对这种几下子就能解决、一点都不能让自己过瘾的女子的嫌恶”,歪打正着地解释了她那天夜里不同寻常的手段。
李幽昌反而还要反过来哄她:“范大只懂柔媚之道,不堪一击,也没有甚么宁折不弯的骨气,不值得你看她一眼……待我这几日寻摸一下,定替你找个令你满意的……”
谢琇:“……”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她冷冷道:“在我手下撑不了至少五日的,就别带到我眼前来了。”
这个数字就连李幽昌也惊着了。
“……五日?!”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有点惊讶地望着她。
谢琇瞥了他一眼。
“没错,就是五日。”她淡淡道,“因为我积累了这么久的兴致,没有五六日,可是发散不完的……”
李幽昌脸上流露出一个“原来如此!不愧是鹔鹴!”的了然笑容,带着几分亲昵似的朝着她眨了眨眼。
“这一回要这样久吗?也不是不行……”他沉吟了片刻,脸上的笑容忽然渐渐变得有点扭曲起来。
“虽然我们不应该打高大的主意,不过……你看他那个效命于永王的弟弟,高小五怎么样?”
谢琇:!?
……高韶欢?!
她的头更痛了。
本来只是想来解决一下高韶瑛的问题,怎么现在他的弟弟也冒出问题来了?
难道是因为他们兄弟两人的命运互为对照组,联系得太过紧密,所以只要一跑剧情,必定会来一送一,全部出现?!
她皱了一下眉,显得对这个名字也不太待见,厌烦似的问道:“……高小五?”
李幽昌的眼中掠过一抹暗芒。
“是啊,高韶欢,现任的剑南高家少主,武道天才,挤掉了他那个好哥哥,把荣华富贵都抓到了手……”
他不怀好意地罗列出高韶欢的种种“优势”,不遗余力地游说她。
“他虽然是武学天才,但如今年龄尚轻,还没有正式从师门学成出师,想必身手也只是有限……”
“这等意气飞扬的少侠,不识世事险恶,只有一腔追求正义的光明与热忱……”
“可又因为长期刻苦练武,必定身形结实健美,每一鞭子落下去,都会浮起一道红痕……”
“试着想一想啊,鹔鹴……你把他打得痛了,再也忍不住,又抹不开他那英勇少侠的面子,为了忍住痛哼,就会浑身绷紧,线条分明,鞭痕落下去就更好看了……”
谢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