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琇的袖中只剩下最后一只小瓶子。
但崔女士传过来的消息却不太好。
她说, 当时事发突然,她不放心让谢琇再去使用时空管理局统一摆放并管理的那些最新式的穿梭仓——因为她还没有肃清管理局内部,并不知道都有谁是支持“特殊研发部”那些疯子的人,而谢琇一旦进入穿梭仓执行任务, 她留在穿梭仓内的本体若是无人看守, 不免会给有心者一些动手脚的机会。
比如在那个游戏仓里, “特殊研发部”的人就趁着看管游戏仓的都是他们自己人,将“灵魂印记”的瓶子偷出几个,注入游戏仓,妄图进行实验。
因此,谢琇仓促进入的那台穿梭仓, 是崔女士藏在自己办公室附近的一台老式穿梭仓——更确切地说,是崔女士自己当年爱用的那一台。
她从任务执行者的位置上引退之后,由于一路高升,出于对从前辉煌岁月的一种怀念, 她就在自己经常使用的那台穿梭仓正式退出使用之时,将它保留了下来, 摆放在自己办公室附近的一间小小的杂物间里, 偶然会去看一看,缅怀一下自己的纯真年代之类的……
也因此, 这台穿梭仓有一个最大的隐患, 就是——年久失修。
虽然崔女士每年都会替它做个维护保养,但它本就是过时淘汰的老款, 使用次数又过多,一些零部件本就该替换, 时空穿梭的程序经过了数次更新换代以后,最新版本也不太能跑得起来……
所以, 在一连穿梭了三次时空而没有任何停机保养的情况下,它可能也快要达到极限了。
崔女士说,她现在无法具体安排谢琇降落在“五更钟”那个小世界的准确时间,只能粗略地勉强控制落点是在高韶瑛在世的时间范围之内。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她也说不准。
更糟糕的是,鉴于高韶瑛的性格特点,谢琇原本是打算用自己在“五更钟”小世界里使用过的外形出现的,这样更容易让他放下警戒,信任她的话语。
然而现在,老旧的穿梭仓捏脸的整个模块都崩了,更遑论从时空管理局的历史记录中准确调出“五更钟”中的谢琇的外形数据。
她只能以自己的真正外形进入“五更钟”小世界了。
谢琇:“……”
她还能说什么?有困难自然也要上,更何况她的内心里,还有一个冒险得近似异想天开的计划。
不试一试,总难心安!
谢琇一咬牙,在脑海里对通讯那一端的崔女士说:“我了解目前的状况了。请直接传送吧。”
崔女士道:“好,多加小心,祝你好运。”
一道白光过后——
谢琇晃了晃因为快速传送而暂时有点晕眩的头,等到她看清了眼前景物时,不由得愣住了。
崔女士说,万幸那台老旧的穿梭仓还保留着一项功能——“随落点情况而调整任务者衣着打扮,令其可以不引人怀疑地无缝融入”。
这个功能,在随机选项十分流行的十几年前,还算是主流功能。
彼时时空管理局的直播业务刚刚上线,起初没什么起色;直到有一次在偶然之中,它的特色吸引力才被发掘出来。
当时,某位前辈任务者,因为着急用钱,又实力不足、抢不到酬劳丰厚的高级任务,于是情急之中灵机一动,决定以量取胜,连续接了一堆不怎么需要花时间就能完成的、极小的任务——那些任务因为酬劳低、没有难度、不能吸引观众,长期积在那里没人理,被人戏称为“蝇量级任务”。
那位任务者接了一大堆蝇量级任务,因为忙着尽快全部刷完,她压根没有将所有任务的相关剧情和情报看完,进入小世界时也懒得再花时间捏脸,一概全部随机,但她这种速刷的直播被观众发现以后,竟然觉得际遇随机、剧情随机、连身份长相都随机的小世界任务很有趣,一时间莫名其妙地就流行起来。
那时候发展到最后,还专门有任务者以此特点为卖点,主打的就是一个莫名其妙开局,越是随机到和小世界里的任务对象敌对的身份,观众们就越是开心地贡献收视率。
所以那时候的穿梭仓,还专门设置了这种功能,但事关小世界的安危,总不能真的放手完全随机下去;因此为了实际控制任务的走向,这项功能有个隐藏的附加好处,就是“根据落点的状况,为任务者选择当时对ta最有利的身份”。
这一点,就算是到了这项特色逐渐式微的今天,也还算是时空管理局需要保密的真相之一,未曾公布于众。
谢琇没有想到,自己在今天还能享受到十几年前的老款功能——和福利。
现在,尊贵的vip们喜好的风格,是更追求绝对控制。剧情不能修复失败,任务者的操作不能出错,最好是一切都在控制之内,因为大家如今都很忙,没有心情跟着信心薄弱、七上八下地操心。
谢琇这种绝大多数时候情绪都控制得很稳、但在感情线方面又不吝惜释放情绪,在该激动、该隐忍的时候都把握得很准确的任务者,是如今最受欢迎的主流风格。
但是,这一把子随机,却险些让刚刚降落的她破功。
……怎么会是在一座黑牢里?!
她往后退了一步站稳,感觉脸上有些异样,抬手一摸,摸到了——一张半遮面的布巾。
那张布巾应当是特制的,因为她随即还感觉到了耳朵上方的异样。
她又摸了一下,摸到了——可疑的发饰,正牢牢戴在她耳尖上方的鬓角上。
她不敢立刻轻举妄动,取下面巾,便只能用指尖摸索着,最终确定那发饰是一朵五瓣花的形状,扣在她的鬓发上,发饰下刚巧将面巾边缘扣住,似乎非常牢固。
谢琇在黑暗里忍不住向天翻了个白眼,从唇间呼出气来,将那张遮面的布巾下摆微微吹起了一点。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感觉身上的装束像是非常适合打一架的劲装或夜行装,干脆利落地包覆着她的躯体,没有一点多余累赘的衣袖或袍襟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