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个好学生,虽然好像学习的进度并不是那么快,但一板一眼,无比认真,又很有一些尊师重道的乖顺;她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想要碰触他哪里,他也绝不会阻止,毫不设防,甚至在她碰到了某些特定的妙处时,他也得了趣味,还会微微仰起颈子来,胸膛上下起伏,气息急促。
在那一瞬,她甚至毫不怀疑,他明白她所带来的那柄短刀就在榻下,她只要微侧过身去,一伸手就能重新捞在手里,再下一个动作就可以割断他的咽喉;可是他将自己的全副信赖与性命,都郑重寄托在她的手心,她要如何,他并不会阻挠,只会接受——
谢琇心下一软。
重新拥抱着这个人,与他交换心意,分享体温,这样的感觉简直令人疯狂。
这还是第一次,她完全看清了这具躯体。
这具躯体并非完美无瑕,上面也有刀剑伤留下的细长疤痕,也有箭伤,大大小小总有十余处。
可是这些伤痕并不能破坏这具躯体的美好,反而带着一种令人着魔的吸引力,吸引着她用指腹小心翼翼地一一触摸过去,从每一道伤痕的这一端到另一端,反复衡量,像是鉴赏他从前奋勇战斗留下的勋章。
他甚至有一只手的小指指甲下,还有小小一块淤血,很明显是练武时不小心碰撞所致。
而且他的肤色也并不算十分白皙,虽然不像那些肌肉虬结、终日在外风吹日晒的武将那般是古铜色的,但也不像京城里那些四体不勤的世家公子,本就肤色苍白,还要为了那所谓的风流气概而往脸上敷粉。
可这样的一个人,她如今看着,却觉得哪里都十分吸引人。
尤其是吸引她。
她亲吻他的嘴唇和脸颊,抚摸他身上那些勇武的痕迹,并且十分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勇武,也在他身上的光洁之处,留下一些痕迹才好。
这是一种贪欲,而她压根无法掩饰这样的贪欲泛滥成灾。
她心头有一种熊熊燃烧的火焰,是那种长久以来一再漂泊的无所依靠感,以及将来未定的茫然空虚感,混合而成,在她心中勾起的一种强烈的叛逆之心,所燃起的。
我就是想要他。我就是想要颠覆这一切。不管这其中还有多少隐藏起来的艰险和阴谋,我拥抱着这个人,就能从他的身躯之中汲取到无限的勇气与生命力——
她这么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
总是笼罩在她脸上的镇静从容面纱被她自己撕去,冷静理性的面具也被远远抛开。她觉得自己要比从前任何一刻都更疯狂,任性地探索着一切,任性地向他索取无穷无尽的爱来填满自己的渴欲,肆意地吞噬他的呼吸与气味,在他柔韧坚实的身躯上扎根,深深汲取他鲜活的生命力。
有几次她好像真的咬痛了他,他低低发出一两声抽冷气的声音,却并不怪责什么,而是垂下眼望一望受伤的地方,再微微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唤她一声“琇琇”。
起初他还带着一丝困惑,但这种事情重复发生了两次之后,他的表情就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包容,与逆来顺受的温顺。
这种表情出现在盛节度使的脸上,尤其显得不那么搭调。因此就愈发让她想要逗弄他。
“……弦哥。”她望着他,两个人此刻都气喘吁吁,肌肤表面浮着一层薄汗,头发也凌乱了许多,实在算不得有多么光鲜好看。
可是,当他就这样,低下头来看着她,目光从带着贪欲的朦胧之中渐渐重新变得专注起来,甚至近得能让她看清有一滴汗珠,从他鬓角缓缓沿着脸颊的弧线流下来,最终在他下颌处坠落的时候,他看上去真是迷人。
……朔方的美人计,真是威力强大啊。她想。
“我刚刚有句话……还没有说完。”
她竭力在火焰与海浪的冲击之中,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盛应弦微微一顿。
“……嗯?”
他的敏锐和洞察力好像还没有完全停止工作,闻言神情一凛,脸上的迷乱之色也淡去了许多。
但她下一句话并不是要给他会心一击……不,或许就是会心一击。
她说:“你不是曾经让我‘选聘玉郎’吗。”
盛应弦:“……”
他的耳中迟钝地钻入这句话之后,他滚烫的身躯和冷了许多的头脑好像暂时分离了,大脑里一片茫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句话对他的杀伤力实在很大,他现在进退不能,但刚刚跳得飞快的心跳好像都缓了下来。
可是下一刻,他就听到她说:
“弦哥,我选了呀。”
“你不明白吗?……你就是那位‘玉郎’呀。”
盛应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