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的李重云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径直冷冷道:“盛如惊狼子野心,这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吗?”
谢琇:“……你觉得他这是预告一下他什么时候打算起兵打京城?”
李重云的眉心皱得紧紧的,现出深深的竖褶。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谢琇的问题,转而以食指指尖点了点奏折的结尾。
“而且,按理说,嫂嫂有监国听政之权,是写在先帝遗诏之中,早已明发天下。从绍儿登位之后,一应奏折,结尾都应写‘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才对。盛如惊直接略掉了‘皇太后’一项,不知是何道理!”
谢琇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这些日子来的日常也不是白刷的。她看了很多奏折,虽然其中奏请的许多无关紧要的琐事,她懒得发表意见,任由李重云处理了,但奏折的书写格式和规矩,她还是看得烂熟于心的。
盛节度使这封奏折里头的玄妙,她可一字不落地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游戏副本里,盛如惊却轮到了这么一个性情大变的人设呢?!
谢琇微微一笑,指甲却在最后那一行“伏乞皇上圣鉴”的工整小字上,压出了一道深深的指痕。
“……倒不知盛如惊麾下,出了这等只知道以风月轶事构陷当朝太后与摄政王的小人。”她慢慢说道。
李重云微微一怔,立刻把目光转向谢琇。
“你认为此奏折是幕僚代笔?”他的口气里有一丝不豫。
谢琇颔首道:“盛如惊与我虽有家仇,但我如今已是监国太后,和一个臣子计较那些前尘往事,倒显得我不大方了。盛如惊此人,倒不至于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来激怒于我,想必是他交待手下写一篇挑衅朝廷的奏文,奈何朝廷并无甚么把柄可供他们攻击,幕僚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只能在这些事上做文章了……”
李重云冷笑道:“但这字迹,总和盛如惊写的没甚分别吧?”
谢琇一顿,从笔搁上提起笔来,蘸了朱墨,在奏折结尾的空白处写“大谬。着令其即日进京,不得有误”一行字。
……用的是和李重云亲笔极为相像的字体。
李重云:“……”
他默了一霎,忽而轻笑了一声。
“想不到嫂嫂在背地里,还曾着意模仿过臣弟的字迹……”
他挨过来,气息热热地吹拂在谢琇的颈间。
殿内的地龙烧得很热,李重云又是年轻健美的青年男子,结实修长的身躯靠过来,体温热热地烘着她,让谢琇一瞬间后颈上的汗毛就全数竖了起来。
“嫂嫂一番厚爱,臣弟已明了。”他俯首在她耳畔柔声说道。
谢琇:“……?”
学个你的笔迹就算是厚爱你了?
她本来就有点模仿别人笔迹的本事,经过某个小世界的任务增强之后,这三分本事也增加到了七八分,也就是说,只要她有心模仿,能将对方的笔迹写到七八分相似,足以骗过大多数人的眼睛。
这在她看来不过是一项极小的技能,怎么在他看来就算是厚爱了呢?
看他笑得那么春风荡漾,不会还脑补了一下她如何在背地里一笔笔习练他的字迹,是有多挂念他吧?!
谢琇想得一阵毛骨悚然,立刻出言灭火。
“我是说,模仿他人字迹,也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本领。说不定这封奏折都不是盛如惊的亲笔。”她道。
可是李重云却好像不太喜欢这个说法。他在她耳畔轻轻地哼了一声,将下巴搁到了她的颈窝里,站在她的侧后方,身上的热意和气息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嫂嫂此言真是残忍啊。”他带笑地叹息道。
谢琇:“……我们现在应当讨论正事。”
李重云:“嫂嫂不是已经做出决定了吗?一般这种召见割据一方、快要反叛的封疆大吏,怎么说也得朝廷下旨召还、他再上折自辩、朝廷再下旨……这种流程走几个来回的。”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谢琇简直快要被他气笑了。
“哦?昭王弟见过几个快要反叛的重臣走这个流程啊?”她反唇相讥道。
李重云以气声一笑。
“不多。”他施施然道,双手从她的腰间环绕过去,揽抱住了她。
“只有盛如惊一个。”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