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压低了声音, “轮到你了”这四个字尤其咬得又清晰又沉重,充满了威胁之意。
对面的男子不由得一愣。
“荣晖公主?”他在脑子里还要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登时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要借用死人的名义, 也须用用脑子……荣晖公主的坟都被本王刨了, 留在北陵的尸骨也早被挫骨扬灰……你要是想震慑本王, 还不如想想别的什么南蛮称号!”
那小娘子冷笑了一声,竟是没有任何谎言被拆穿后的心虚或惶恐之意,身上的气场与战意却更高了几分。
“我,昔年刺杀纳乌第时,一剑刺喉, 一剑刺胸,一剑斩手。”她一句一句地历数纳乌第的死状。
“刺喉,是为他言语侮辱于我。斩手,是为他行为侮辱于我。刺胸, 是为他内心侮辱于我。”
她笑起来,神情里却充满了锐不可当的凛凛正气。
“斩杀纳乌第之后, 我又斩北陵守卫及贵族一十四人。”
“登布禄, 你虽是那第十五人,但我并非败于你手下, 而是天意如此。彼时, 吾在人间时限已至,不得不故意卖个破绽给你, 否则的话,以你之平庸, 能刺中我,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登布禄勃然变色。
“你……!你到底是谁?!”他从齿缝间挤出这个问句来。
面前的小娘子傲然一笑。
“吾虽顶‘荣晖公主’之名, 实乃兜率天女。前番也罢、此番也罢,不过是替天行道耳!”
登布禄:!!!
他们虽然不信奉这个甚么“兜率天女”,所信奉的教派里也并没有与这个劳什子“兜率天女”相近的神仙,但她将纳乌第死前种种,都说得太清楚准确了,一丝一毫也没有错漏。
大虞积弱,即使派了什么探子进入到天定城里,也不太可能当夜正好在王宫中侍奉,并目击了全部的一切,还能逃回南地。
所以,这只能是她亲眼目睹……不,亲身经历的!
可当时他们的的确确是确认过,北陵送来的那位和亲郡主……不,女杀手——已死,也确实点起柴火将她的遗体焚烧了,她不可能再活在世上。
但是,他们谁不是死了就架起火堆烧了?也没见谁还能诈尸回来啊?
登布禄这么想着,忽而感到一阵胆寒。
这些南蛮子,脑子里信的神佛也是五花八门,稀奇古怪。保不定其中就真的有那么一两个有大神通,借尸还魂占了这个小娘子的身躯在人间行事!
他退后一步,竭力压下自己的色厉内荏,冷笑了一声道:“甚么兜率天女,我们北陵可没有这个伪神!”
谢琇心想,他还真说对了。
大虞也没有这么个伪神啊。
这不是……经的事多了,借口也就多了,随手就可以拿来用吗。
她不动声色地飞快扫视周围一圈,数得围绕着登布禄的高手共有七人,其余六人应是身手不错的侍卫,拿来充数用的,心下便有了些计较。
再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灵力,她便左手往袖里一缩再一伸,食中二指间早就夹着一枚灵符。
她役动较为高阶的灵符时,由于灵力流动的复杂,须得使用更熟练的右手来完成。但倘若只是普通的“引雷符”,只从天空中引一道雷光下来劈某个固定对象的话,使用左手敷衍一点,却也能成事。
此刻她右手持剑,便正好借一借长剑上的凶戾锋锐之气,左手将黄符按到剑刃上,从剑柄一路向前直至剑尖滑过,口中将咒语念得飞快。
“顶有金光,覆映吾身;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急急如律令!”
她从前不知道把这一套咒语念了多少遍,此刻外人听来也不过是唇齿间含含混混的滚过一串难辨的音节,但黄符推至剑尖时,符上所绘的图案已然亮起!
她毫不犹豫,在面前七八人都向着她猛扑过来之时,左手一挥,灵符出手,光芒大作,须臾之间,竟是上方一道惊雷,“哗啦啦”瞬间狠狠劈落!
那王帐不过是寻常之物,怎能抵得天雷之力?当即帐顶一片焦黑,被烧穿一个大洞。而天雷之势未歇,径直从那洞中落入帐中,朝着登布禄当头劈下!
眼见她果真能召来天雷,登布禄惶然失措,连连后退。
但他身旁数名高手倒是悍勇非常。看到了天雷从空中直劈而下,并且瞬间劈得三四名侍卫倒地不知死活,他们也没有退缩之意,反而一边乱七八糟地叫着些什么,一边猱身而上。
谢琇本想再追加一记“九天风雷刃”之类的群攻大招,但不知道弹药库那边状况如何,须得留着这个大招到最有用的时候再发;因此她右手飞快将长剑交到左手,再在袖中拈出一把黄符。
那七人仿似平时已经配合出了默契,此时呈扇形向前推进时,脚步间也好像遵循着一定的阵型——
但什么阵法、什么默契,在绝对的攻击力面前,都是虚的!
谢琇右手一扬,断喝道:“咄!”
手中灵符疾飞而出,半道上就化为许多道流光,去势如电,分别飞向那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