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的房门虚掩着。
晏行云也懒得去想门后是否还有什么埋伏,一抬手就把那两扇房门推开了。
房门“吱呀”开处,他感觉到门后并无动静,反而是他身旁的谢大小姐,摸出了一枚黄符,捏在手里,像是随时准备发难似的。
晏行云抿了抿唇,眉眼间渐渐漫起了一层笑意。
张后从前与谢大小姐不熟,但今日见识过谢大小姐的神通之后,她又会作何说法?
是痛骂谢大小姐助纣为虐?还是斥责谢大小姐惯会装神弄鬼,在道观里一点没学好,成了甚么神棍?
……大虞未来的太子妃竟然是一位神棍,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吗。
他这么想着,眼角的笑意就更深了。
他抬腿迈进后殿,一步步走向龙床之前。
龙床上的黄色帐幔低垂着,里头传来粗重的呼吸之声。
而床头摆着一张绣凳,张皇后果然就坐在那里。
自然,殿内还有其他随侍之人——晏行云全都认得。
永徽帝最信任的中官高方智,就站在床尾。听见晏行云的脚步声,他抬起眼来,不着痕迹地与晏行云交换了一眼,复又把视线垂了下去。
张皇后信任的大宫女桃枝,就站在张皇后的身后。听见晏行云走近龙床,她抬起眼来,眼眶通红,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晏行云垂了垂眼皮,忽然笑了。
仁王不在此处。
不过,他也不需要在此处了。
今日之后,大局底定。仁王是生是死,其实对于大局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
晏行云走到床前,向着低垂的明黄帐幔一揖到地。
“儿臣李重云,特来向父皇请安。”他朗声说道。
“儿臣”、“父皇”这两个称呼,以及他方才自称的名字“李重云”,仿佛狠狠地刺痛了张皇后的神经。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晏行云,怒道:“竖子岂敢假传圣旨!”
晏行云并未等帐内传出什么声响或话语,一揖过后,径自直起身来,微微挑眉,侧过脸看向张皇后。
“世人皆知我乃昔年天家遗珠,我之降生,断绝了北陵图谋帝裔之心,于国有功!”他大声说道,“为何不能自称‘儿臣’?难道当年不是我的出生,才阻止了北陵送归承王,谋夺储位的巨大阴谋?”
张皇后一噎,竟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身后的桃枝倒是十分懂得替主子鸣不平。
“皇上尚未下旨将世子爷认回,世子爷就急着自称甚么‘儿臣’,这是僭越之举,大逆不……”
晏行云还没有说话,就听见他身侧的谢大小姐“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桃枝倏然没了声音,张了张嘴,满面惊恐,伸手去摸自己的咽喉部位。
晏行云:?
他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他这位大能夫人,却看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把长剑交到自己左手拿着,右手刚刚放下来,含笑望着张皇后,说道:“若不会说话,就干脆不要出声了。”
张皇后:!
她勃然变色,扭头看了看桃枝,又回身厉声向着谢琇喝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谢大小姐从容道:“禁言之术,不怎么费力的小小术法。若她懂得了这不是她该说话的地方,过一阵子自然便可以解除了。”
张皇后却并没有被这几句话安慰到。
“妖术!妖术!”她怒道,指着谢琇的手也颤颤的,目中怒意更甚。
“当日谢家悔婚,本宫便该作罢,但朝中再没有哪家如谢家一般适合……”她一字字道。
谢大小姐冷笑了一声。
“适合?是因为谢家只有面上光,不会给皇长子带来任何助力,两个女儿听上去也平庸,正好扯他后腿吗?”她反唇相讥。
晏行云在旁边听着,面上却露出一丝古怪之色,摸了摸鼻子,轻声道:“谁敢说你平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