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琇道:“因为晏世子根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姜云镜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啊……算是吧,”他愉快地说,“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谢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都计划了一些什么?!”
可是姜云镜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
谢琇忍了一下,终究是没忍住,道:“兹事体大,你还敢在其中加进自己的算计?你这样做,就不怕——”
姜云镜打断了她。
“怕什么?”
他漂亮而幽深的黑眸紧紧锁在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乖戾的笑意。
“这不是很好吗?一举多得之事……若是放在平时,也难有这样的机会试探一下那位天潢贵胄的世子爷——”
说到这里,不知道他此刻都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容变得有一点扭曲起来。
“……可是,他没有通过考验!”
谢琇:“……什么?”
姜云镜冷笑道:“晏长定在别人面前演得多好啊……深情脉脉,一见倾心……哼!还不是教我用一点小技巧就探出了他心里真正的底线——”
谢琇:“什么底线?”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姜云镜也的确没有再让她猜测。
他冷哼道:“我倒是想看看他有几分真心,但现在我知道了——他只犹豫了几息,就同意了我这个明显漏洞百出的提议!真正把你放在心上之人,不应如此!”
谢琇一瞬间简直啼笑皆非。
既然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一步,她也就无所谓对姜少卿说实话了。
“我们本就是在旁人面前做戏而已,无关情爱,这很公平,何必苛求?”她哭笑不得地说道,但考虑到这次好歹姜云镜是为了她才去试探晏小侯这位合作者的,所以缓和了一些语气。
姜云镜愣了片刻,随即再度下定了决心似的,冷冷说道:
“自从五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便决心,这世间不可有人再负你。”
谢琇:!?
虽然知道姜小公子可能已经变成了黑化病娇系,但他的这句话冲口而出,带着几分真切之意,的确使她感到了一阵动容。
谁不想被人这样认真地挂念和维护呢?
她的表情愈发柔和。
“姜明见,你无需如此。”她柔声说道,“没有人辜负我,我活得很好……晏世子之事,是我自愿如此。我并不心悦于他,也就根本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情意,一切都是各取所需而已。你试着想一想,倘若是你根本不在意之人要对你好,你是什么感觉?”
谢琇自认是有几分了解姜云镜的,所以才会说这一番话。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谢琇自己是个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回报的人。但姜云镜不是。
少年时期的那段屈辱的经历,或许已经永远地改变了他。所以不在他心上之人,即使对他好,他也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因为对他来说,如今的一切都是锦上添花。而当初他陷溺于黑暗和泥淖里,只能发出无声的哀哭和求恳时,没有对他雪中送炭的人,现如今再来对他好,已经没有用了,已经迟了。
谢琇知道他对自己好,是因为她——或者说,纪折梅——才是当初救他出火坑的那个人。
但其实,这件事倘若背后没有盛应弦的支持,她也做不成啊。
她当时明面上只是一个江北盛家村来的村姑,有什么资格和实力去抢长宜公主的面首?即使她暗地里是“天南教”的右护法,她的手也伸不到长宜公主府的后院里去啊。
她去长宜公主府,是受了盛应弦的请托。她背后的底气就是盛应弦,因此她敢于去做许多冒险或大胆包天的事情。最后带走姜云镜,并把他藏在盛府,也是靠着盛应弦的同意和撑腰。
盛应弦于姜云镜同样有过恩惠。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谢琇平心静气地对姜云镜说道:“何况,当初虽然实际把你带出来的人是我,但我若是背后没有盛六郎这个大靠山,我也根本就不可能再护住你,遑论还要替你洗清冤屈,让你重新获得科举的机会……”
她叹了一口气,恳切地说道:“我能理解你的难处,若是这样对你对他都好,在明面上你若是继续与盛六郎为敌,也就罢了……但在私下里,你应当知道盛六郎的品行,可否不要再为难于他呢?”
姜云镜:“……”
他刚刚有点愉快的神色,此刻已经一扫而空。
他垂下眼,满脸不悦,又像是当初那只长了角就想要四处乱顶乱撞的、坏脾气的小公鹿了。
“哼,不知道!”他怒道。
“盛六郎就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这不是你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吗?我信了。他就是个假仁假义之辈,只会让相信他的人伤心!哼!”
谢琇:“……”
算了,今天不是谈心的好时机,改天吧。
她敛下眼眉,不再与姜云镜交谈。
姜云镜似乎也并不在意,马车很快抵达了盛府的侧门。
谢琇下了马车,一抬头,就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