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应弦:“……正是如此。”
谢琇笑了笑。
“如此说来,盛侍郎还真是不负盛名,果真破案有道啊……”她悠悠说道。
盛应弦:“……过奖。”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好像并不是在夸他。
这个念头忽然让他的心头涌上了一股陌生的气恼之意。
他垂下视线。
“事实上,谢大小姐所留给盛某的线索,并不止这一处。”他平静说道。
谢大小姐果然感兴趣似的应了一声:“……哦?!”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就如同眼看着猎物已经踏入自己布置好的陷阱——而他忽然记起来,那一夜在石盘山的山洞里,她也曾经提起过,说自己经常在山上布下一些陷阱和机关,骗些野味来,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道:“那一天,承蒙谢大小姐赐药,果然十分有效。”
她含笑应道:“哦,那就好。”
盛应弦严肃道:“但是,洞慧观里并没有什么‘师门独门秘方的解毒丹’。”
他点出了这一巨大破绽,但她的脸上依然带着那丝微微的笑意,如同一个铁面具笼罩在她脸上那般牢不可破。
她丝毫不为自己的破绽被他攻破而动容。她甚至带笑睨着他,眼中是毫不保留的赞赏,就好像在对他说:瞧,没错,你果然抓到了我给你留下的线索,不愧是盛六郎啊。
这让他忽然有一种无从施为的茫然。
他解开了她的身份之谜,知道了她就是当初救他的“定云”道长,但是,她为什么救他,又会从他这里索取怎样的回报,依旧是一片空白。
这让名满天下的盛六郎,感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迷茫。
他仿佛落居下风了。仿佛被面前的这个女子摆弄于股掌之中,不得挣脱。
可他不能这样。
他必须反击。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而且,‘洞慧观’里,也根本没有人会使用甚么‘定身法’一类的仙术。”
可是她还是笑盈盈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随口应道:“嗯。”
就是这种!一拳打出去却犹如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压根不知道该从哪里发力,也不知道哪里才能攻破她的防线……
盛应弦蓦地油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赢过她一筹的不甘。
他微微沉下眉目,道:“事实上,可以说,‘洞慧观’上下,没有一人会使用任何仙术……或是符咒。”
他的手探入怀中,摸索了一阵子,又抽出来。
抽出来的时候,他的食中二指间,夹着一张黄纸符。
他就站在那里,竖起那只手,将那张黄符立起来,轻轻晃了晃。
谢琇:“咦,那是什么?”
盛应弦:“咳,是盛某拿到的……谢大小姐所绘的符咒。”
他顿了一下,原本平静的目光一瞬间忽而凛冽如剑光。
“而盛某在洞慧观之中询问了观中上下,没有一人……识得此符咒所绘的是何种图案,又有何用途。”
就坐在他对面,隔着半个房间与一张桌子,谢大小姐的目光闪了闪,视线似是先落到了那张黄符之上,片刻之后又移到了他沉肃的脸上,停顿了一霎,忽而扑哧一笑。
“所以?”她笑着说道,语调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
“盛侍郎现下捉到我啦。……可要把我逮回刑部大牢,好生审问?”
盛应弦:“……”
奇怪,她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的?!
是因为她仗恃着自己曾经于他有恩,所以有恃无恐吗?但她在京城也算呆了这么些日子,难道就不知道,他盛六郎是不会徇私的吗?
他的神情不可遏制地冷了下来。
“盛某无意逮捕谢大小姐,因为谢大小姐并没有触犯哪条律法。”他寒声道,“但盛某只是不解,谢大小姐的仙术从何而来?到底意欲何为?”
他的话音落下,室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僵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冷凝沉默之中,谢大小姐忽而双手一撑桌面,缓缓站起身来,绕过那张摆了几碟点心的桌子,走到了盛应弦的面前。
她停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唇角依然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如此说来,我亦有些不解之处——”她的嗓音琅琅,有种春日山溪蜿蜒而下的清透感。
“盛侍郎的符咒……从何而来?”她微微向前倾身,目光紧盯着盛应弦的脸容,一字字地问道。
“而你又……意、欲、何、为?”
盛应弦:……!
当她一字一顿地将最后那个词吐出,因为她的身躯前倾,说话时唇齿间呼出的气息便微微吹拂到他的脸上来,使得他下意识将上半身往后一倾,想要拉开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