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琇做了这个决定, 也只好叹息一声,婉言道:“纪娘子深明大义……”
她的言外之意,其实是在暗示姜小公子,小折梅是自愿前往北陵, 与盛应弦无关, 更不是被盛应弦逼迫才下如此决定。
不过姜小公子不管是否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都没有接招的意思。
姜云镜一张阴郁俊秀的脸上近乎没有表情,沉声道:“那是自然。”
谢琇只得又道:“纪娘子英勇,有侠义之风,定是做成过许多大事……如此聪敏之人,又怎会甘心为盛如惊利用呢?”
还当着小侯爷的面, 这样的措辞就是她能够暗示的极限了。
然而姜小公子却浑然不曾按照她设想的方向去理解此言,反而怒道:“……这全是因为,她对盛如惊那两面三刀的负心之人,太过一心一意所致!”
谢琇:“……”
这不就等于在她面前说“都怪纪折梅太爱盛应弦”了吗!
这什么三流爱情话本子里的台词, 能让她尴尬得在这里当场抠出一座琼华阁啊!
她刚想再问一句“却不知盛如惊是如何利用纪娘子的”,然而姜云镜却倏然将目光直直地投向她, 眼中若有狐疑之色。
“……谢夫人倒是对盛如惊的这些事很有兴趣啊, 这是何故?”
谢琇:!
和这些浑身长满心眼的人交谈,实在是太辛苦了!
她只好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舍妹年幼无知, 一门心思都在盛如惊身上, 就好似中了邪一样……我回家时日尚短,管教不力, 便想着若听些盛如惊的过错事回去,跟她好生说道说道, 或许舍妹还能回心转意,放弃她那些着了魔一般的想头……”
姜云镜似是沉吟了一霎, 尔后想明白了她的妹妹究竟是谁,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来。
“啊……对。谢太傅家的二小姐,是有那么一些名声……”
谢琇:“……姜少卿说喜欢坦白之人,我便也坦白说了吧——舍妹有这么一段心事,几次三番还闹到盛家去,委实让我也有些颜面无光……所以若是姜少卿有些什么可以让我说服舍妹的故事,万望姜少卿赐教,多告知我些!”
姜云镜:“……”
他一时间竟然踌躇起来。
因为他忽而不能确定,面前这位“谢大小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身上有着与那位故人极为相似之处,就连直言不讳的这一点也很像;然而,她们越是相像,他就越是防备。
虽然他深信,他与纪折梅之间的交集,不太可能为外人所知晓,但面前的晏小侯,也不是等闲人物。
这种莫名古怪的熟悉感,究竟是来自于晏小侯安排的试探?还是来自于……谢大小姐身上真的有什么他长期以来渴求的答案?!
姜云镜垂下视线,摩挲着茶杯的动作倏然一顿,大拇指的指腹按住那枝墨梅,用力得关节那里都绷紧了,凸出略显凌厉的线条。
可是他的脸上却慢慢漾起了一丝和煦的笑容。
“这不重要。”他和缓地说道。
“只要……你讨厌盛如惊,那么我们就可以暂时做个朋友。”
谢琇:“……”
啊,她现在可以断定了。
已黑化,没救了,埋了吧!
……
姜少卿莫名其妙地与晏小侯达成了合作的默契。
但说到底,既然案卷已被打回刑部,大理寺这边要做的事就很少。
晏行云主要能做的选择只有两项:一是靠着云川卫的力量,自己独立重新调查蟠楼案;二是直接找刑部对接,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先掏出点儿东西来。
晏小侯是个聪明人,还十分善体上意。他敏锐地察觉到永徽帝希望云川卫自己来独立调查,但永徽帝又同时给他限定了时间,完全撇开刑部之前的调查结果、自己另起炉灶从头查起,其实是不现实的。
于是,他就想到了第三种选项——
一方面自己调查,一方面看看刑部那里有没有什么空子可钻。
然而刑部尚书是郑啸,那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铁血老头子。刑部左侍郎又是他的爱徒、前任云川卫指挥使盛应弦,两人联手便能将刑部上下经营得风雨不透。